再次附身于兔子后,姜暮發現自己身處于一輛馬車內。
車內香氣淡雅芬芳。
而他,依舊毫無意外地被魚洛纓抱在懷里。
隔著軟柔裙衫的觸感與熟悉的少女幽香,讓姜暮無奈地暗嘆了口氣。
得,今天參悟秘笈是沒戲了。
又是蹭香瓜的一天。
難受。
看到對面坐著的婢女夏桃,姜暮心下疑惑:“二小姐沒看到我留的提醒嗎?為何還把這侍女帶在身邊?”
轉念一想,又覺釋然。
畢竟那留字出現得太過莫名,換做是誰,都不可能盲目相信。
此刻魚洛纓眼眸微闔,似在沉思,蔥白的玉指無意識地梳理著兔子的絨毛。
然而,對面的夏桃卻顯得心神不寧。
她敏銳地察覺到二小姐今天似乎有些異樣。
尤其是登上馬車之后,魚洛纓看向她的眼神中,隱隱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意味,讓她心里莫名有些發毛。
難道二小姐知曉我的身份了?
應該不至于啊。
這兩年來,她在魚洛纓身邊事事盡職盡責,謹小慎微,不敢有半分疏忽。
生怕被那位精明過人的教主察覺到異常。
直至那女人昏迷之后,她才與自己的幕后主子取得聯系。
魚洛纓比起她姐姐,總歸還是差了些火候,不可能發現她的異常。
正當夏桃胡思亂想之際,馬車緩緩停在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前。
“二小姐,到了。”
簾外傳來車夫的聲音。
夏桃猛地回過神來,利落跳下馬車,動作嫻熟地拿出馬凳,放于地上。
魚洛纓戴上面紗,身姿優雅地走下馬車。
魚洛纓并未朝著酒樓正門走去,而是拐向旁邊的一道側門,徑直來到一座幽靜的小院。
院內花木扶疏,一片蔥蘢。
一座造型別致的涼亭,靜立于花木之間。
此時亭中,一位衣著奢貴、身材臃腫肥胖的中年男人正不停地來回踱步,滿臉焦躁之色。
見到魚洛纓出現,他連忙上前行禮,語氣中帶著恭敬與幾分隱憂:
“楊戍見過二東家。”
此人便是云海商行的掌柜,楊戍。
“說吧,具體經過。”
魚洛纓坐在放有軟墊的石凳上,聲音清冷如霜。
楊戍用手帕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低聲說道:
“根據最先傳來的消息,甲子號商船是四月初五正式從琉島啟航出發的,由老丁負責看護,船上共有十三人。
按正常行程推算,若無其他意外狀況,初十便該途經鬼見愁峽谷。
我們的人也和往常一樣,早早在灝江西岸渡頭等待,可始終不見商船蹤影。
后來進行調查,并向其他過往商船打聽詢問,可以確定的是,商船就是在初十那日,鬼見愁峽一帶失蹤的。
那里是血鯊幫的地盤,所以我懷疑是被血鯊幫給劫了。”
“就沒跟血鯊幫交涉?”
魚洛纓神色冷凝,徑直發問。
楊戍無奈苦笑一聲,回道:
“在確定商船失蹤的那一刻,我便即刻差遣人手前往血鯊幫詢問究竟。
然而,直至今日,那邊始終未有任何答復傳來。不僅如此,血鯊幫還將他們的島嶼封鎖,嚴禁任何人靠近。”
“那依你之見,究竟是不是血鯊幫劫了我們的商船?倘若真是他們所為,目的又是什么?”
魚洛緊盯著楊戍問道。
楊戍陷入了短暫的思索,片刻后緩緩說道:
“商船既然是在血鯊幫的地盤上憑空失蹤的,想來定是他們動的手腳。
至于目的,屬下斗膽猜測,或許是因為春秋山一戰,我教損失慘重,他們便想趁機落井下石,妄圖從我們這里謀取利益……”
“不可能。”
魚洛纓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篤定,
“血鯊幫的大當家龍幫主,雖說外表看著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但實則心思通透,深諳如何獲取利益最大化之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落井下石,絕非明智之舉,不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
楊戍不禁皺起了眉頭:
“可是,商船實實在在是在他們的地盤上失蹤的呀,一般外人很難在他們的地盤上掀起如此風浪,實在找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了。”
魚洛纓思忖少頃后,問道:
“最近這段時間,有沒有察覺到什么異常情況?或者商船在運貨期間,可曾遭遇過什么不同尋常的事?”
楊戍語氣不太確定地說道:“應該沒有吧。”
“應該?”
魚洛纓好看的鳳眸瞇起。
“沒有!”
楊戍心中一凜,連忙用力搖頭,“至少就屬下目前所知,沒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魚洛纓神色淡然,吩咐道:“把近四個月的賬本全部拿來。”
“是。”
楊戍顯然早有準備,只見他輕輕一揮手,一位侍衛便抱著一摞用封條密封的賬本,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
楊戍伸手接過賬本,揮手示意侍衛退下后,小心翼翼地將賬本放在魚洛纓面前。
魚洛纓并未翻看。
一旁夏桃將其收了起來。
楊戍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二東家,教主她……情況如何了?”
“沒事,你無需擔憂。”
魚洛纓目光平靜,淡淡說道,“你只需專心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即可。
今日我便會動身前往血鯊幫問個清楚,若有什么消息,自會告知于你。”
楊戍點了點頭,隨即面露難色道:
“二東家,屬下已經催促琉島的刀叔盡快開采出一批天石來,只是短時間內實在是難以湊齊。
即便是一切順利,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準備妥當。
可翊王爺那邊規定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最多也只能拖延兩天左右。
此外,血鯊幫封鎖了鬼見愁峽谷,就算我們盡早湊齊貨物,也得繞遠路……”
聽著楊戍巴拉巴拉的訴苦,被抱在懷里的姜暮,心中不免對少女泛起絲絲同情。
姐姐昏迷,教內大佬奪權,婢子奸細,下屬反水,商船失蹤,王府施壓……
更為糟糕的是,她自己還身中劇毒。
諸多難題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在她纖弱的肩膀上。
曾經躲在姐姐身后無憂無慮的少女,想要在風云詭譎中獨掌大局,終究是很艱難的。
姜暮用腦袋蹭了蹭魚洛纓的手腕,似在無聲安慰。
“嘿,倒是有些習慣帶入寵物角色了。”
姜暮暗暗自嘲。
魚洛纓倒是神色淡然,想到井底已經被自己取走的那批天石,說道:“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你無需擔心。”
“是。”
楊戍暗嘆了口氣。
在他看來,眼前少女只是故作鎮定,內心早已慌得一批了。
到時候肯定交不了貨。
神教想要度過此次危機,還得靠徐右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