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眾人狐疑的目光,徐萬琨最終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諸位,籌借天石一事確實出了些問題,不過諸位放心,老夫定會盡快探明情況。無論如何,都將尋來貨物。”
說罷,便要離開去找赤煉娘子。
恰在此時,數名護衛抬著三個沉甸甸的大箱子,走進了大廳。
“左使大人,箱子都運來了。”
其中一位護衛對著魚洛纓恭敬說道。
魚洛纓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而后笑意盈盈地環顧周圍眾人:
“看來我這個黃毛丫頭還是有點薄面的,總歸是能借來了一些的。”
這一刻,眾人全都傻眼了,面面相覷。
完全不曉得這上演的哪一出戲。
雖然大伙兒心里或多或少已經猜到箱子里裝的可能是什么,但依舊不敢相信。
徐萬琨滿臉狐疑之色。
魚洛纓環抱著兔子,走到大廳正中。
啪!
少女輕輕揮手。
內力催動下,三個大箱子依次打開。
當看到里面一塊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天石后,在場一片嘩然。
徐萬琨更是呆立當場。
而鬼婆也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唯有元青嘯依舊默默喝著酒。
魚洛纓嬌聲笑道:
“徐右使這些天為了籌借天石,四處奔波勞累,確實是辛苦了。
但眼下既然我已經籌借到了足夠交付的貨物,徐右使就不必太操勞了。”
懷里的姜暮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不覺十分逗樂。
這丫頭陰陽人的口吻還真是刻薄。
徐萬琨臉色難看至極。
“哦對了。”
魚洛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美目忽然轉向那灰衣老者,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文長老剛才說什么來著?好像是教主之位理應由能者居之?
徐右使雖然未能籌借成功,不過畢竟一番辛苦,也算是有苦勞,勉強算得上能者了。
依我看,這教主之位由他來坐,倒也很合適,你說呢,文長老?”
“這個……這個……”
文老面紅耳赤,窘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敢問魚左使,這批貨是從哪兒來的!?”徐萬琨忽然冷冷質問,臉色陰沉。
隱約,他意識到了什么。
魚洛纓歪了歪小腦袋,似是無辜地笑道:
“怎么?徐右使該不會是無端猜測,以為我出賣了教中利益,才換來這些天石的吧?
又或者,您覺得是我魚洛纓犧牲女色,求來的?”
徐萬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著,卻終究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且不說有沒有出賣利益,即便真的出賣了,在教派生死關頭算不了什么。
而犧牲女色就更不必說了。
若魚洛纓真做到這份上,他們這些人反而是最為羞愧的。
先前鼓動徐萬琨上位的其他人,此刻亦是訕訕。
誰也沒料到,原本以為局勢一邊倒的奪權戲碼,竟然被魚洛纓給生生扭轉了過來。
不僅當眾打了徐萬琨的臉,更是贏足了威望。
而魚家陣營的人,此時自是眉開眼笑。
“還得是魚左使啊。”
“是啊,若沒有魚左使,此次難關我們神教怕是很難挺過去。”
“徐右使啊,你就不必再放下顏面低三下四去求借了,有魚左使在,您就安心養老去吧。”
“徐右使莫要氣餒,被人放了鴿子倒也沒什么可羞恥的,臉面不夠就是這樣。你們說對吧。”
“……”
方才被徐萬琨陣營打壓的眾人,此刻盡情開始陰陽嘲諷,一舒胸中郁氣。
原本處于中立的教中高層,心思也搖擺起來。
就當眾人以為魚洛纓會乘勢繼續打壓徐萬琨時,少女卻只是與眾人簡單商議了一些教內事務,便離去了。
不過仔細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雖說魚洛纓在與徐萬琨的首次正面交鋒中成功勝出一局,但畢竟威望尚淺,與徐萬琨這位在神教根基深厚的大佬沒法比。
指望一次性將其踹出權力核心,顯然不現實。
就連上任教主魚洛嫣也未曾貿然將其剔除,而是采取壓制。
可見徐萬琨在教內的地位之重。
但無論如何,這次魚洛纓成功了化解危機。
不僅助幫神教度過難關,又在與徐萬琨的爭權中以優勢姿態贏得威望,終究讓她坐穩了代職教主之位。
而且也讓教內其他人,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丫頭。
走出議事大廳,徐萬琨無視一道道投來的揶揄嘲諷目光,神情漠然。
“義父,會不會是……赤煉那娘們故意給我們設的局?”
義子宇文昊低聲問道。
徐萬琨抬頭望著略微刺眼的日頭,冷笑道:
“不自量力!”
——
回到閨房,魚洛纓終于卸下了一身的疲憊,整個人軟綿綿地躺在了床上。
幾日來的壓抑疲憊一掃而空,少女心情總算舒暢了許多。
魚洛纓高高捧起寵物兔,裙袖滑落露出兩截白生生的藕臂,帶著幾分得意的口吻笑瞇瞇道:
“怎么樣毛毛,主子還是挺厲害的吧。”
說著,湊上紅唇親了一口兔子毛茸茸的小腦袋。
“這就驕傲了?”
姜暮暗暗吐槽。“最感謝的不應該是我嗎?”
但平心而論,魚洛纓這次借著機會打壓徐萬琨的手段確實可圈可點。
畢竟一開始,他還以為這丫頭得到那批貨物后,會直接送到翊王府上。
卻不曾想,專門等著眾人發難,上演了這么一出戲碼。
或許是姜暮暗自的吐槽發揮了作用,前一刻還滿臉得意的少女,不知想起了什么,玉容又添了幾絲陰霾。
魚洛纓將兔子放在胸口,隨后拿出那張姜暮曾經留字的紙張,怔怔凝視著,神色晦暗。
“究竟是不是影子……”
魚洛纓輕輕咬住唇瓣,貝齒在粉嫩的唇上留下淺淺痕跡。
從理性的猜想角度而言,似乎大概率是“影子”留下的信息。
然而從情感上來說,她卻本能地抗拒。
或者說,她不愿接受那位薄情父親的幫助。
良久,魚洛纓輕嘆了口氣,再次抱起懷里的小兔子,將對方毛茸茸的小腦袋抵到自己鼻尖,悶悶道:
“毛毛,如果是姐姐,你說她會不會接受這個影子的幫助?”
影子?
什么影子?
感受著少女溫熱帶著糯香的吐息,姜暮卻一頭霧水。
不過姜暮到底不蠢,瞬間明白過來,魚洛纓應該是把留字的幕后人,當成是一個叫“影子”的家伙。
對此姜暮也沒法解釋,也不想解釋證明。
影子就影子吧。
魚洛纓依舊自顧自的說道:
“或許姐姐不會接受幫助,以她的能力,早就化解這場危機了,哪像我這個笨蛋。
不說姐姐,即便是徐萬琨,哪怕失了這批貨物,多給他些時間,其實他還是能幫神教度過這次難關的。
因為姐姐以前不止一次說過,徐萬琨的能力遠勝教內其他人……”
說著說著,魚洛纓忽然起身。
她拿起那幅《寒江獨釣圖》,抱著寵物兔來到隔壁書房。
少女徑直走到書架前,將第二層,右數第三本厚書,用力按壓下去。
咔嚓!
書架如門一般緩自行挪動,露出后面一間隱蔽的密室。
這是魚家姐妹平日閉關練功的地方。
姜暮倒是第一次來。
石室內除了墻壁上的夜明珠和地上的蒲團外,只有一個相對較小的書架。
書架上放置著幾本古籍書冊。
旁邊還零散擺放著一些零碎物品,如玉佩、短劍之類。
魚洛纓隨手將寵物兔放在一旁,將《寒江獨釣圖》放置在書架上,接著又抽出一本冊子,打開看了起來。
冊子上面記錄著一些人名。
這些都是姐姐魚洛嫣對于教內人員的詳細分析。
哪些人可用,哪些人難堪大任,亦或者哪些人需要提防等等。
曾經魚洛纓看到這份名單,開玩笑詢問姐姐,以后她掌權了,是否可以參照這份名單來拉攏。
然而當時姐姐卻罕見嚴肅搖頭,并告誡了一番。
大意就是:
能為我所用之人,未必就能為你驅使。
當下值得信任的人,未來也不見得依舊可靠之類云云的話。
曾經魚洛纓并未有太深的領悟,但今日一事,卻讓她有了深刻體會。
鬼婆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她對母親,對姐姐都很忠心,但唯獨到了自己,對方卻毅然背叛。
能力。
還是能力的問題啊。
魚洛纓靜靜看了一會兒,隨后又拿出紙筆,將今日前來議事的高層名字依次地寫下,開始逐一分析起來。
通過今日初次觀察,少女心里也大概有了計較。
哪些人確定已經淪為徐萬琨的人,哪些人還有繼續拉攏的可能,哪些人屬于中立,哪些人當下就能夠為自己所用……
總之想要上位,權力的更迭與清洗是無法避免的。
姜暮只瞥了眼,便知曉少女要做什么。
無聊的他繼續瞎轉悠起來。
反正已經成功參悟了第二幅經絡圖,所以并不著急,等著回棺材繼續修行便是。
姜暮躍上書架,目光在書籍間游走。
這些略顯陳舊的書籍里,有一些是功法秘笈,有一些則是教內秘聞記錄,還有關于天石的陳年賬冊等等。
“流云蛻骨法……似乎外家功法,瞧著很厲害啊。”
“九幽攝魂大法……好家伙,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妥妥的魔門功法。”
“葵花寶錄?這……咱家能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