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黑鴉集會開始的時間到了。

午夜的昏暗夜色之中，金妮書店的門面空無一人。

菲歐娜和萊恩身著一身黑衣，頭戴面具出現在書店內。

在菲歐娜的示意下，萊恩緊隨其后，穿過堆積如山的書籍迷宮，停在一面布滿劃痕的書架前。

菲歐娜的手在書架側面某處摸索片刻，伴隨著輕微的機括聲，書架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被搖曳煤氣燈照亮的狹窄石階。

一股更加刺鼻、近乎甜腥的味道撲面而來——是新鮮油漆，濃烈得讓人頭暈目眩。走下臺階，空間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異常空曠的地下大廳，空曠得回音仿佛能凝結成實體。

然而，這空曠卻并未帶來疏朗，反而因其巨大的尺度和昏暗的燈光更添壓抑。

最令人不適的是墻壁和穹頂，全部被涂抹成一片刺目、粘稠的鮮紅色！

油漆的味道與地下潮濕的霉味、某種香料焚燒的淡煙混合，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氣息。

大廳里人影綽綽，約有二三十人。所有人都穿著差不多的斗篷與面具，所有人都沉默著，或三兩成群低聲交談，或獨自在邊緣踱步觀察。

菲歐娜湊近萊恩耳邊，聲音隔著面具顯得悶悶的：“各自逛，找需要的東西，最后在入口匯合。”

萊恩微微點頭，菲歐娜便轉身，如同一條融入黑色魚群的影子，消失在紅色的背景里。

萊恩的目光掃過大廳。沒有所謂的攤位，交易更像是一種隱秘的接頭。偶爾能聽到壓低的交談聲：

“我有一張老舊的唱片，換‘蝕光藤蔓’的消息…”

“我需要‘沉船水晶’，愿意用一個‘影狼之哨’加2000英鎊…”

......

他開啟了鏡石的力量，靈覺感知如同投入靜水的石子，無形擴散。

屬于【獅】之路對能量和生命的熱烈感知并非此刻所需，但靠著鏡石的吸引，萊恩竟然冥冥中發現了幾個【獅】之路的靈覺者。

更讓人驚喜地是，這些靈覺者里，除了【太陽】道途之外，還有一位靈覺者掌握了【獅】之路的另一個道途——【黃金】！

萊恩急忙將那個人的道途之力拓印下來，靈魂中的那顆鏡石變得越發耀眼，似乎再找到一條道途就能圓滿了一樣。

可惜，萊恩轉悠了半天，卻再也沒有遇到【獅】的第三條道途。

事實上，萊恩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已經有了一些感覺。

九大靈性之路雖然都分別有三條道途支路，但是這些道途里，覺醒的可能性并不相同。

同一條靈性之路，如同【太陽】這樣的道途是【獅】之路中最常見的，萊恩看到的每一個【獅】之路的靈覺者都擁有這條道途。

但【黃金】，萊恩到現在為止只看到了一個人擁有。

而第三條道途，更是連影子都沒有。

【鯨】也差不多，按照菲歐娜所說，【饕餮】可是最難覺醒的支路了。

雖然自己一次性就覺醒了三條道途，但是萊恩有一種直覺，【鏡像】大概是【鏡】的三條支路里，最難覺醒的那一條了。

照這個規律推測，大概每一條支路都會有一條是三條支路里的‘核心’，又或者‘稀有品’，極難覺醒。

放棄了搜尋第三條道途，萊恩開始尋找是否有自己所需的D級收容物。

時間流逝緩慢如膠。萊恩耐心地穿梭，像一個幽靈在鮮紅的迷宮里游蕩。

最終，他在大廳最深處、目光鎖定了角落里的一個身影。那人同樣一身黑衣白面，孤身倚墻，顯得格外沉默，身上散逸出一種冰冷的、仿佛打磨金屬或光滑鏡面的特有韻律。

“鏡？”

萊恩心中一動，上前低聲詢問：“請問，有‘鏡’之路相關的物品嗎？”

黑衣人轉過頭，面具后的視線銳利如針，上下掃視萊恩。“你有什么？”他的聲音沙啞，帶著疲憊。

“我正在尋找一件合適的D級收容物。”萊恩開門見山。

黑衣人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我需要一件【鴉】之路的D級收容物，最好是【亡語】道途。”

萊恩微微搖頭，坦誠道：“抱歉，我手中目前沒有鴉之路的收容物。”

黑衣人眼中并未流露出太多失望，仿佛早已料到，只是肩膀似乎垮了一點。“那恐怕……”他意興闌珊，準備結束談話。

“等等，”萊恩并未離開，聲音壓得更低，“方便問一下，你為什么需要【亡語】道途的收容物嗎？也許有別的途徑可以解決你的難題。”

黑衣人身體似乎僵了一下。面具后的眼睛透過空洞，深深地看了萊恩一眼，帶著審視和一絲掙扎。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用一種混雜著厭惡和恐懼的聲音開口，幾乎是咬牙切齒：“因為它能…對付‘那個東西’！”

萊恩眼里閃過一絲驚喜，在靠近黑衣人之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濃郁的負面能量正在黑衣人的體內醞釀。

“怨靈？”萊恩試探地問道。

“比普通的怨靈更麻煩！”黑衣人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它纏著我很久了，像跗骨之蛆。它讓我看到的幻象…撕裂我的精神。【獸】之路賦予了我撕碎任何敵人血肉的能力，但我卻毫無對付這些精神詛咒的方法。我聽說，‘鴉’的力量對靈魂層面的東西…更擅長。”

一股極其細微、被主人強行壓制的負面靈性波動從他身上逸散出來。若非萊恩感知高度集中，且有神職力量傍身，幾乎難以察覺。

那負面能量的本質幾乎與菲歐娜體內的那顆黑色種子一模一樣。

交易條件變了！萊恩心中念頭飛轉。

他雖然沒有【亡語】道途的收容物，但是若是他舍得使用一點神力來驅散對方體內的黑色種子，也能達成一樣的效果。

“或許…我能提供其他的幫助？”萊恩試探著提議。

黑衣人冷笑一聲，顯然不信，疲憊地擺了擺手，拒絕再談：“除非你有‘鴉’的東西，否則免談。”

“我對這東西可不是什么都不了解的小白，我已經找人了解過了，這是至少【蝕】級的怨靈類型魔物才能施展的詛咒，你沒有【亡語】道途的收容物，就別來我這里浪費時間了。”

恩沒有再堅持，微微點頭示意，轉身離開角落，將這個情報記在心底。

神力不是不能動用，但要用在刀刃上，而且要換取更大價值的目標——比如眼前這個他急需的【鏡】之路收容物。

或許，可以把它作為備選方案，看看集會上是否還有更“劃算”的選擇。他決定暫時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