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爾迦的確讓羅夏一陣好等，俊美的少年神父在會客廳坐了將近半個小時，期間女傭都數次上來幫忙倒茶，甚至點心都又再上了一輪，薇爾迦才堪堪出現在鍍金浮雕的旋轉樓梯上。

跟先前的待客時的優雅服飾不同，薇爾迦這次又換了身深色禮裙，裙裾如波浪般鋪開，原先佩戴在脖頸間的藍寶石也被換成了散發著乳白色光澤的珍珠項鏈。

她提著裙擺從樓梯上輕輕躍下，墨色發絲不斷飄舞，像極了從油畫內走出來的美人兒。

值得一提的是，她還特意準備了與禮裙顏色相襯的紗帽跟蕾絲手套，可以說是將自己從頭到腳的武裝起來，原先嬌嫩白皙的肌膚如今都隱藏在了絲質服飾內，倒也增添了幾分神秘感與誘惑力。

羅夏就這樣盯著朝自己來的薇爾迦，黑色紗帽垂下細密網格遮住對方精致俏臉，只露出了線條優美的下頜和一抹淺淺笑意，對方的心情似乎很好？

“可以出發了嗎？”他開口問道。

“當然，衣服都換好了。”

薇爾迦緩緩松開提著的裙擺，紋在裙角的金飾頓時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搖晃。

她不緊不慢的說道：“既然是要去下城區，那還是避免開車引起太多的麻煩吧，正好可以體驗一下下城區的電車體驗。”

有錢大小姐想體驗一下坐電車的感覺，羅夏倒是覺得無可厚非，但讓他有些好奇的是對方居然如此信任自己，不帶管家也不帶保鏢就跟自己跑到下城區去，真不知道該說是心大還是比自己更加自信了。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結果，對羅夏來說都足夠有利。

他只不過想利用薇爾迦引出躲在暗處的老鼠而已，照這個情況來看，自己用不了多久很快就能找到想要刺殺艾薩克的那伙人了。

兩人出發前往離中央大街最近的電車站，路上不斷有路人忍不住頻頻回頭，不過他們并非是在看薇爾迦，而是被羅夏俊美的臉龐所吸引。

這或許是薇爾迦第一次如此不被外人所注視著吧，不過此刻的她倒是對羅夏愈發好奇了起來，期間數次想要動用自己的讀心，去看看對方在想些什么。

只可惜羅夏似乎已經有所察覺，在電車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后就全程閉目假寐，內心想法更是空空如也，任憑薇爾迦如何窺視都無法得知一星半點有用的消息。

“可以將自己的雜念收束的這么好，果然......”

薇爾迦再次瞥了對方一眼。

對于羅夏的感觀，她在某個方面與里德的猜想不謀而合。

里德覺得羅夏表現出來的完美人設很是恐怖，懷疑他跟最近頻發的幾起案件有關。

而薇爾迦則是覺得羅夏能夠控制自己大腦內的一切想法，說明自律自控到了一個堪稱變態的程度，這樣的人接觸起來反而是最麻煩的，因為你根本無法弄清楚對方的真實目的。

好在薇爾迦已經在能力暴露之前試探過對方一次，知道羅夏在“有人想對自己下手”的事情上沒有撒謊，現在倒是不用太過緊張。

“這里就是下城區了嗎？”

看著電車穿過地下隧道逐漸行駛到陌生的城區，薇爾迦饒有興趣地盯著窗外的世界。

怎么說呢，跟她想象中的出入有些太大了，雖然之前就明白下城區基本都是工廠與船商，還有各種社會的邊緣人物，但她沒想到下城區的城市建設居然能夠落后到了這個地步。

電車都已經行經數站，期間也駛過不少大的街道，但薇爾迦驚奇的發現下城區居然連一家甜品鋪跟咖啡廳都沒有，酒館倒是有不少，除此之外就是那種門口站著衣著暴露的女人的店。

“甜品跟咖啡對下城區的人來說太奢侈了。”羅夏隨口回了一句。

“是嗎......那他們的平時的娛樂方式就是去酒館跟朋友聊天嗎？”薇爾迦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完全是，有些人沉迷賭牌，有的人喜歡嫖妓，還有的人喜歡磕點刺激性的藥物。”羅夏臉色平靜的解釋道，“生活在這里的人，總有自己喜歡的方式來宣泄壓力。”

混亂無序，毫無制度，活在這里的人就連最基本的人樣都快失去了。

事實上，這就是下城區的一貫畫風。

最近由于列貝里昂發生了一連串的大案件，導致執法者對下城區的巡視力度加強，很多人沒辦法再用以往的方式來娛樂自己，而這也間接導致了下城區大部分人現在都有種隱隱壓制著的怒意。

照這個情況來看，執法局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成以往的模樣，適當的減少巡視頻率，避免下城區的人都沒辦法宣泄自己壓抑的內心。

畢竟堵不如疏在這方面也同樣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將黃賭毒全掃了，本就壓力頗大，精神緊繃的人們只會掀起更大的混亂。

羅夏過去并未接觸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不過115兒童之家的老師曾經教過他們很多類似的課程，都是如何挑撥人心，讓人們像是被蠅頭小利所驅使的老鼠一樣，互相撕咬的課程。

“你怎么了？”薇爾迦忽然開口問道。

她終于察覺到了對方的心理變化，然而讓人有些想不到的是，羅夏涌現出來的是滔滔不絕的恨意，對方好像很討厭下城區的這種環境？

羅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看電車到站后，他讓薇爾迦緊跟自己，免得被下城區的小孩子扒手偷走錢包。

薇爾迦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小孩子扒手這種事，不由的對下城區生活更添幾分好奇，她有讀心的能力，真有人想要偷她東西的話，會被第一時間察覺出來。

其實沒什么好逛的，羅夏總不可能帶著對方去體驗一下紅燈街的風土人情，只能盡量帶薇爾迦去自己的教堂，以及一些人流量較大的地方隨便轉轉。

他對下城區有哪些好玩的地方也不怎么關心，兩人與其說是逛街，倒不如說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走。

好在薇爾迦并未表現的太過失望，偶爾還會提出幾個恰到好處的疑問，倒也算是為閑逛解解乏。

在帶著薇爾迦參觀了一圈教堂，羅夏發現妮婭又偷偷跑了出去。

不過羅夏也懶得再去管教那個不太老實的女孩，見天色不早，他便提出了帶薇爾迦去附近外國餐館吃飯的提議，也算上為了今天的商談合作的事宜，以及在下城區的閑逛畫上相對完美的句號。

......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下城區郊外的某處廢棄別墅內。

經過數日的拷問，達拉斯終于將迪諾所知的情報全都盡數撬了出來，而代價則是后者渾身遍體鱗傷，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好肉。

就連最開始受刑的下體，也成了隨風搖擺的破布條，凝固的血塊跟腫到流膿的模樣更是讓人看了就感覺有些反胃。

毫無疑問的是，這位東艾間諜已成風中殘燭，接連不斷的摧殘讓他早已喪失求生的意志，現在只希望達拉斯給自己一個痛快。

然而這場噩夢似乎并未那么快結束。

達拉斯從他嘴里撬出了個很有意思的小道消息，雖然無法確定情報來源的真實性，但結合這次的任務來看，達拉斯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了個比艾薩克還重要的目標。

于是他暫時停下了自己拷問的工作，哼著小曲回到了別墅一樓。

前艾爾多利亞的秘密執法者們早已將其內部重新翻修了一遍，如今倒也能勉強讓人坐下休息。

見到達拉斯悠哉游哉的回來，如今同為秘密執法者的一員，貝蒂娜·內克開口提醒道：“已經快浪費了一周的時間了。”

“我知道，不要著急嘛小貝蒂娜。”達拉斯掰動中指，清脆的咔嚓聲響起，他笑道，“我已經知道東艾政府為什么急著要將艾薩克滅口了。”

根據秘密執法者們掌握的信息，以及對迪諾所知情報的分析，達拉斯沒費多大力氣就猜到了艾薩克很有可能根據115兒童之家的實驗資料，自己又制造了一個完美的實驗品出來。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實驗品應該就是艾薩克明面上的孩子，也就是安德里。

“也就是說，只要殺掉那個礙事的警官，就能將目標帶回去吧？”貝蒂娜冷哼一聲。

在列貝里昂停留這么久，讓她的內心很不舒服，她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但因為某些私人問題，她對這座城市又感到深惡痛絕。

如果可以的話，貝蒂娜希望能盡早離開這里。

只可惜達拉斯似乎有著什么惡習，別人越是難受，他就越是感到興奮，眼見貝蒂娜如此不耐煩，他反而病態的笑了。

“你是害怕遇見自己的妹妹嗎？”

“......”

貝蒂娜沒有回他，只是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的確有一部分這樣的因素，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不......與其說是妹妹，倒不如說是有血緣關系的普通人。

貝蒂娜只有在幼年懵懂的時期，才跟對方一起生活過，稍微記事了點后，她們的父母便用一枚硬幣，草率的決定姐妹的未來。

拋到反面的父親帶走了妹妹，在西艾聯邦共和國生活了下來；而母親則是帶著她到了東艾，隨后又拋棄了她，嫁給了一位肚腩比她胸還大的醉漢。

“你們這些適能者好像都有什么童年心理創傷，搞不好這就是批量制造你們的關鍵所在。”

達拉斯注意到對方想要殺人的目光，但他非但沒有停下，反而繼續用挑釁的語氣說道：“你好像也是這樣，沒記錯的話，你以前好像能夠偶爾看見一些妹妹看到的畫面，甚至還能體會到對方的感受吧？”

貝蒂娜是放在組織內也極其罕見的心靈方面適能者，對方有著讀心的能力，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別人的思維。

達拉斯在得知自己這次任務的合作伙伴是對方后，還特意去找組織里的其他成員打聽了一些，這才發現了某些貝蒂娜不想提及的往事。

似乎就是因為她能夠體會到妹妹的感受，才會在嫉妒對方過得如此幸福的情況下，將自己的母親與醉漢父親給活埋了起來。

嘖嘖，真是陰暗的壞孩子......

“別說這些沒用的。”貝蒂娜深吸幾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怒火后，她僵硬的轉移話題道，“上次出現在碼頭的新適能者，很明顯也在追查跟艾薩克有關的事情，你就不擔心他這次又來壞我們的好事嗎？”

“都說適能者的力量跟精神有關，我還挺好奇，要是你真的碰到自己妹妹，能力會不會發生什么蛻變。”達拉斯沒有回答貝蒂娜的問題，反而還在進一步的刺激著對方。

這次，后者是徹底怒了，眼眸也浮現出了幽紫色光輪。

見狀，達拉斯立馬舉手示意求饒，他不比貝蒂娜這種適能者，他就是一個喜歡拷問游戲的普通人而已，要是貝蒂娜真的動手，他搞不好也會落得跟迪諾一樣凄慘的下場。

“那個能夠操控黑色惡魔的適能者，他最后還是把艾薩克給殺掉了。”

達拉斯頓了頓，慢條斯理的說道：“對方大概率也知道了艾薩克的目的，以及那個叫安德里的孩子，也就是說對方近期也會對安德里下手，那我們就不用著急了，先讓執法局的人消耗一下他吧。”

“所以說我們還要繼續呆在這個狗屎一樣的地方？”貝蒂娜臉色愈發鐵青。

這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呆在列貝里昂仿佛離妹妹的距離更進一步，從而導致她的能力隱隱出現了失控的跡象，這些天夜晚睡眠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大量陌生的畫面片段。

有著以往的經驗，貝蒂娜知道自己看見的其實就是妹妹看到過的東西，她很怕對方也能看到自己這邊的情況，擔心被那個早已成為陌生人，卻又有著血緣關系的家人發現。

“放心吧，不會讓你等上太久的。”達拉斯再次掰動手指，陰惻惻的笑了，“你很快就能得償所愿了，貝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