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

眼見眾人瞻前顧后，賈儒沉聲道，“這場仗不是能不能打的問題，而是要考慮如何去打。蠻子都已經在家門口堵著，諸位難不成真要拱手將涼州相送？”

“文長，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哪怕再等三個月，等收了秋天的麥子……”

溫翰突然開口：“我們能等，幽州等得起嗎？蠻子會給我們時間等嗎？”

如今大淵的官軍正在從幽州撤離，柔然人尚未完全接手，各地不斷有百姓反抗。倘若等上三個月，讓蠻子在幽州站穩了腳跟，再想用兵會更加困難！

溫翰看向趙牧：“倘若啟用全部民兵鄉勇，我們能集結多少戰力？”

“十六萬，可光是北邊就要……”

“足夠了。”

溫翰又把目光看向鄔道凌：“鄔先生，戰爭全面鋪開，我們目前的物資能支撐多久？”

鄔道凌不假思索道，“最多兩個月。”

“好，就兩個月！”

溫翰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不再糾結面臨的問題。

“我做以下部署：一，即刻動員全部可用戰力，無論是在屯田還是休假，三天內必須歸建，逾期者斬！二，各郡縣府庫準備糧草，就近供應軍隊；另外向各士紳地主募捐，能弄到多少算多少。”

“七日后，動兵！”

劉直看向其他文官，十分直白地補充道，“所謂募捐，必要時你們也可以帶兵過去。”

“不妨把話說得再明白些，他們家中藏著的那些糧食，究竟是愿意借給我們，還是等柔然人殺來了給白白便宜蠻子？讓那些地主老爺自己選！”

溫翰滿意地點點頭，繼續道，“此戰必須速戰速決，只要兩個月內我們能控制半個幽州，糧食、兵員以及那所謂的大義名分，就都能暫時解決！”

“遵命！”

一切如同當初模樣，計策制定下來以后，無論文武都開始十分高效地下去執行。

龍騎營、殺字營在涼州境內來回奔波。總有那些拎不清的地主老財，死抱著自己的家產不肯撒手，文官講不通的道理，則需要軍隊來講。

溫翰、盜石兩人再次在涼州消失，兩人一者向西去了青州，一者向東重回中原活動。

涼州境內如此大規模行動，自然也沒辦法逃過敵方細作的眼睛。

幽州境內，原本散落在各地鎮壓百姓的柔然兵，瘋狂向幽州西部集結，欲將溫翰堵死在涼州境內。

七日后，涼州大軍集結完畢。

十六萬大軍，同時也賭上了涼州數百萬生民的身家性命，乃至于整個大淵的未來！

“劉太守，你這糧草怎么回事？”

眼見劉直親自督運糧草前來，趙牧卻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劉直并未回話，滿臉凝重道：“侯爺還沒回來嗎？”

“那侯景也不是省油的燈，侯爺說了，倘若他未能按時返回，正常發兵即可。”

趙牧同樣滿臉凝重，說完又繼續道，“老劉，你還沒給個交代呢，糧草到底怎么回事？”

劉直沉聲道，“糧草已經整備完畢，已經分批運往行軍路上的各個要口。”

“不可能，我一直派兵盯著，糧草根本不到位。”

“因為……”

不等劉直回話，軍營瞬間躁動起來，溫翰率領一隊輕騎，縱馬趕回軍營。

“抱歉，回來晚了。”

溫翰并未過多解釋，目光急速從軍營掃過，北朔城附近五萬大軍已經集結完畢，其余各郡縣也是就近招募，最后合并一處。

“大帥，末將要參劉直……”

見他換上了盔甲，趙牧的稱呼自然也就變了，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打斷。

“情況我都知道，是我讓劉直改的行軍路線，其余各地也是。”

溫翰壓低聲音道，“已經和侯景商量好，此次目標并非幽州，而是北方邊境的十幾萬駐軍！”

柔然人大半主力都派往幽州，雖然還在北方邊境留了十多萬人，但都屬于二等戰力，青涼二州只要配合得當，有機會將對方一舉殲滅！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可行！”

趙牧瞬間反應過來，隨后哀怨地看向劉直，“老劉，你這就不夠意思了，連我都瞞？”

“我就是要你做出最真實的東出舉措，這樣才能徹底騙過敵人。”

溫翰在旁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糧草已經運往北上的途中，不會耽誤行軍。”

集結的號角響起，溫、趙兩人依舊憋著，并未向將士們透露真實意圖，所有人悄無聲息朝著北邊行軍。

兩天后，幽州方面終于反應過來，一邊瘋狂攻擊涼州邊境，一邊又急速派兵馳援北境。

只是從幽州前往涼州北境，需要翻越整個大衍山，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第四天夜里，十萬涼州軍對邊境柔然駐軍發起猛攻，一戰斬首三萬余。

柔然駐軍向草原北部潰逃兩百里，又與包抄而來的侯景迎頭相遇，一戰又死萬余。

其余柔然兵傷的傷逃的逃，最后的七萬人陷入青涼二州聯合設計的包圍圈當中。

“又是你？”

溫翰瞇著眼，滿是玩味地看著向自己投降的青年，“幾個月前黑峽城一戰，據說有個年輕人殺掉了無能的天胡可汗自立……”

“如您所想，我尊貴的主人。”拓跋焚單膝跪地，眼中卻比以往更能藏住事了。

“你們的大可汗正在幽州搶財寶、搶女人和土地，卻讓你在這里送死，看來你當了可汗也不頂用啊。”溫翰語氣滿是嘲諷。

“我愿意做主人您的馬前卒，去幽州殺掉他！”

溫翰搖頭道，“我不需要你去幽州，我要你回漠北。”

……

半月后，漠北，圣城。

十八部祭天之所，也是大可汗王庭所在。

青年臉上滿是血污，那是屠殺王族遺留所致，他并未擦掉那象征著榮譽的血跡——哪怕族人會有所質疑。

他面前是鑲著狼頭的黃金王座，圣城所有還活著的人，全都匍匐在了他的腳下……

涼州，溫翰親手砍下背叛者的腦袋，連同數千具柔然人的尸體，一起推進坑中。

緊鄰幽州的五個縣失而復得，下一步便是——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