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世子府上——“世子,聽說前方戰(zhàn)事吃緊,皇上估計會派你去征戰(zhàn)”云衡見裴元臨未有言語,繼續(xù)道,“他們在朝堂之上該是收到消息了。”
“繼續(xù)盯著朝堂,戰(zhàn)況也不能落下”
“是,屬下知錯!”
“她今日去哪兒了?”
語嘉今日的確是陪老夫人去青云寺了,求個平安福。青云寺青石板鋪了一路。
這是冬日,道路兩旁是黑色的,泛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她們求得了平安福正下山。語嘉站在三方路口,看到了不遠處的裴元臨,有些詫異與驚奇,她往下走,帶著孩子般的好奇與探究傻傻地一步一抬首尋望。走完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路,老夫人終于看見他了,拉著她行禮,裴元臨也終于笑了,笑得如三月春風。誰知道這笑背后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事。
不過,自己又該怎么愛上他呢。這些時日,倒是忘了那個決定,要回去啊,就算和那個白衣少年道個歉也好啊,生活還很美好……
抬眸望向他,這時暖膩的陽光正好落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成了琥珀色,一副君子世無雙的模樣。語嘉瞪著他,瞪地兩眼發(fā)紅,裴元臨眸光閃了閃,語嘉臉也紅了
“哼,聽說你要出征了,這不還沒成婚呢你要是死了怎么辦”“你當真這么覺得”看著裴元臨一臉的認真,語嘉小姐只好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我暫且不與你這登徒子計較,祖母還等著我呢”
“等等,你知不知道當今的狀元郎凌青生喜歡你”什么狀元郎,我才不管。
你知不知道我似乎也喜歡你?而我二十年來從未對別的女子有過好感?思即此處,裴元臨運起輕功追了上去一下子攏住語嘉盈盈一握的腰肢,自己心馳神往卻不讓她動彈。
“你確定要叫喚,你祖母已經(jīng)歸家了,這里除了你我沒有別人”“不叫喚,天理難容”“來人啊救命啊——”他邪魅一笑“留到洞房之夜再叫”
語嘉想,怎么會有這么自作多情的人?
語嘉也是個不爭氣的,哭過便睡著了。醒來是因為寒冷,睜眼竟是在床上,陌生的環(huán)境,深色的帷幔衣襟竟被褪去了一大半,“你無恥!”說著語嘉便想給裴元臨一巴掌
“你中毒了。”裴元臨稍稍用力便轉(zhuǎn)瞬牽住她的手。
“我是怎么受傷了都沒有睡醒”
“你不是睡去,是昏迷了。嘉嘉,不要這么妄自揣測你的夫君”
“噗——”
“你可要對你說出去的話負自己的責,我可沒有答應,況且我們還沒有成親,要是我喜歡上了別人……”
“唔”
“我看你還敢不敢”
堂堂腹黑三千尺的世子倒是只學會用嘴巴堵住女孩子的嘴!要是說出去,哈哈哈……
他也不想這么干,只是突然想要這個吻。不同的是,他便這么去干了。
呃嗚,“痛”“你干什么裴元臨,唔——”卻只留下曖昧的聲音,雖然她也不想,可是明顯感覺到這聲音很曖昧。
怎么辦,手腳都被禁錮住了,打都打不了他。
“不聽話,只能我來管教了”終于得空,語嘉憤怒地踹了他一腳,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跑開了。
裴元臨用手抹了一下嘴唇,看了一會兒剛剛牽過她的手,說不清是什么表情呈現(xiàn)在臉上。
“這個臭登徒子,死登徒子,竟然敢親我,抱我,牽我的手!!!”說著略帶悲愴地看了看被他牽過的手,趕緊到他家花園里的湖水中洗了洗,恨不得立刻泡個澡。
“小姐,剛才世子通告了丞相府,您今晚可以不必歸家”
納尼??我可以遠離他,那名節(jié)呢,父親大人都不管管嗎,難道他以權欺壓,父親不得不從?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本王在,你還想要什么王法?”
這人,簡直是不可理喻,語嘉才不要與其一般計較。當即要離開。
“你們還敢攔我不成!我好歹也是……”
“你若執(zhí)意,本世子明日就提親。”
語嘉不出聲了。看來自己還是暫時安全的,那就“得過且過”吧。
半夜
語嘉偷偷地偷偷地爬上世子家高高的的墻頭,累了,歇會兒。心想,自己可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學過逃生的技巧,這點高度還難不倒自己。
“世子,這……”云衡一旁說到。
裴元臨沒有說話,薄唇抿了抿,這墨色的眼睛像是要與黑夜融為一體,旋即拿了件披風走。
世人只道世子與世子妃有看頭,卻不知這內(nèi)幕,且聽我徐徐道來。
話說那日,丞相把嫡女叫到身邊敘話。他道“女兒啊,讓你受苦了”
“回父親話,女兒一點都不苦,倒是父親,平日里都有勞累著,辛苦異常”
“女兒,世子那廝閱女無數(shù),從不肯好好待人,名聲那么不好,誰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估計是想憑借咱們家的勢力,站穩(wěn)朝堂,望我成他左膀右臂!”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顧語嘉“你是我的嫡女,平日里從不出門,此等通權達變之事該由別人去做,現(xiàn)如今卻勞苦你,為父真想請命,為你請了一紙婚約,好讓他死心。可君是君,臣是臣,世子,連皇上都要忌憚幾分,為父無能為力,吾愧為汝父,愧對汝母啊”
“也沒這么糟糕了,父親,我會保全自己的,我長大了,該替你分擔了。”
“唉,真是孽緣吶……”……
語嘉一聽這父親真真是一心一意為兒女啊,有情有義有擔當。
“父親,如果我有了心外之人,可否自己去退婚”
“啊,曦曦,為父考慮不周,還是不要給你這樣的幻想了,你且安生去嫁了吧”
呵呵語嘉沒忍住,嘴角抽了抽,還真是呵呵。
“那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世子高貴,你后半世且無憂了啊,通權達變,順應自然你懂不懂,自小你孔子之道老子之道沒少學,該明白……”
“快吩咐下去,曦兒進宮可是大事,一切要安排妥當”
語嘉心想,怎的,突然嫁人的打擊還不夠嗎,怎么又要進宮了,要是一著不慎,豈不是滿盤皆輸了。
可是無可奈何花落去,終歸是要面對的。
“哎,姑娘,小人這兒的脂粉不錯,新進的一批貨,來看看”
“來小人這兒看,我這兒玉石可好了……”
語嘉順利的通權達變地利用進宮買布匹的噱頭出來了,她身上的綾羅綢緞吸引了小販們的注意。
語嘉拐進一家珠寶店。她用眼神細細掃過那珍珠,那瑪瑙,那翡翠,那朱玉,還有媽祖綠
“漱芳齋!?”說著,語嘉便又進入了一家布匹店。漱芳齋今日很熱鬧。
語嘉用手細細掠過一匹匹布,有的滑膩,有的柔韌,最后語嘉停在了一匹月白色的,繡有繁花的軟羅煙前,“要這匹了,掌柜的,幫我包起來。還有這件撒花煙羅衫,那件云紋縐紗袍”都很好看嘛,語嘉之前常研究這些,因為喜歡。
等了好久,終于要進宮了,語嘉想通了,似乎也沒那么可怕。
“語嘉小姐,奴婢靜香,奉皇后之命,領你進宮”,剛到宮門口,語嘉便見到這一幕,也就乖乖地跟著她去了。一路走來,高墻林立。
“長公主殿下,不知……”遠處徐徐傳來由遠及近不急不緩的聲音,
只見一個身著五彩鸞衣,頭上戴滿珠寶的女子裊裊聘婷而來,身邊跟著一個。
見到語嘉,她自報家門了起來,“這位是長公主,我是唐棠,是相國公府的二小姐,這位妹妹想來便是丞相家的愛女語嘉小姐了吧,聽聞你今日進宮,想不到這么巧便遇到了”
“見過長公主”語嘉說著便向倆人作揖。
“皇后娘娘該等急了,我們帶你過去吧”
“好的,那就勞煩姐姐了”語嘉便與她們一行人去了,她們顯然不同于之前不急不緩的速度,加快了腳步。都是些可心人兒,語嘉暗道。
不多時,她們都到了坤寧宮。皇后娘娘微笑著看著他們,說到“語嘉,快來這邊坐”而后又說到“來人,給公主殿下和唐小姐入座”
幾番言談下來,語嘉不明白,為什么皇后娘娘那么和藹可親,見誰都是母儀天下的樣子,獨獨對唐棠那么疏離。
長公主見狀便說要離開,唐棠也和著,皇后娘娘還沒開口,就聽到一聲響“等等”只見世子翩翩而來,看了語嘉一眼便說道“我才剛來,怎么你們便要走”皇后娘娘不動聲色,語嘉鼓起來一點點嘴,
“顧語嘉,你覺得呢”
“我?”語嘉顯然很詫異。突然有些尷尬,語嘉只好隨便應和了幾句,托故離開了。
該去那兒呢,皇宮好大,她忍不住在街道上做起了伸展運動,舒舒腰,解放手腳,忽然聽到背后的假山有人?
“你去告訴三皇子,就說是世子說的,不就行了,他們今晚必會……”
什么啊,剛到就聽到了這么一個驚天大秘密!顧語嘉,你這是什么命理啊,天……“唔……”是誰!有人一下子捂住她的口鼻“唔~”快喘不過氣來了!
終于那人進入了一座偏院,放下了她,
“咳,咳咳!你!”
“別出聲,想找死嗎”一個熟系又陌生,帶著磁性的嗓音想起,語嘉想起來了,不是世子是誰。
“你這登徒子,你不知道……”
“唔——”裴元臨的嘴竟然擒住了她的,語嘉放大的瞳孔望著近在咫尺的俊顏愣住了,正想推開他,裴元宸卻好像感受到了一般,深深地禁錮住她,再吻下去,語嘉感受到那溫涼的唇瓣覆蓋在她的,還有他的氣息籠罩周身,帶著一點點清香,一點點霸道,語嘉還是死死地咬住牙口,裴元臨也沒有進一步攫取。而且,她看到門外一批人馬匆匆走過,在門前駐足著,終然離去。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語嘉一把推開裴元臨卻推不開。“哼,你這廝敢親我!你以為你是誰,我明日就請旨退婚,讓你和你的唐棠一起璧人雙雙吧”
看著語嘉紅腫的嘴唇,潮紅的臉龐“王妃已是本世子的人,豈能擅自離開”
“誰是你的人了,真真是自作多情”
“哦?——那曦兒一動不動享受本王愛撫的樣子,現(xiàn)又抱著本王”
“你!”語嘉生氣了“無恥!”她一把推開他卻沒曾想他已放開,自己道卻因這力沒站穩(wěn),向后倒去,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倒是落入了一個堅硬的懷抱,撞著語嘉發(fā)疼。
“起開!”語嘉小姐的生氣豈是說說的?太小瞧人了,就算你救了我又如何。
昨日。等到第二日裴元臨放她歸家,已是第二日午時。
以后還是淑女些好。語嘉想到。
其實語嘉還是有些怕他的,常常升騰而來的新鮮感,讓她覺得不僅僅是新鮮感,怕他的霸道無理,怕自己的無力反抗。設想,裴元臨是否有那么一點好感,對她。如果有,總歸不是什么蹩腳的像一見鐘情般的理由,該是——一種占有欲,對了!一種占有欲,可是他可以對任何人都可以有。
如此一想,再想到昨日裴元臨不讓她出去,壞了她名節(jié),現(xiàn)在街上都還有人議論。這人,真真是壞透了,算個渣男!
轉(zhuǎn)念一想,雖和了自己要求,確實太虧了自己有沒有,好不容易來一趟,總得有所收獲,有所成長才對,
話本子上這么寫著嗎“走過平湖煙雨歲月山河,那些歷盡劫數(shù),嘗遍百味的人會更加生動而干凈。”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一樣。
嗯,語嘉現(xiàn)在真后悔昨日沒有奮力反抗,不讓他有可乘之機。
不過,過去的事,過去了,未來已來,要靠自己去掌握。
可是依然覺得委屈,心底嘆道顧洺你在哪里,可不可以來接我回家,我保證乖乖的,不,應該是吳故,因為顧洺已經(jīng)不要她了。思即此處,淚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終于落下,滴在地板上,此時已入夜。
突然,她發(fā)現(xiàn)窗外有人影在晃動,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倒也忘了高呼,那人便推門而入,是世子!他還來干什么,夜不歸宿還不夠,又要上演什么戲碼,正要高呼,卻被那裴元臨捂住了嘴,“別出聲,我不會傷害你的”
可是語嘉只想踩他,狠狠地踩他。
“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讓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我們永遠不會分離”
“可是我心里沒有你,不想看到你”
世子見勢不妙要牽手,語嘉馬上用手擋住“哎哎哎,離我遠點兒”
顧語嘉再用眼神示意他讓開,這登徒子什么時候說出那么長一段話來,還——這么……語嘉只忍不住想打顫。
裴元臨遲疑了一下,緩緩松開。
世界登時沉默,世子的臉黑得跟什么似的。
良久,“后日大婚,你可記清楚了”
“……”
本來裴元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打算走了,又忍住要狂躁起來的性子,回過頭來輕輕地攏住語嘉,第一眼就喜歡的人,會喜歡好久。他想。他試著用別人叫她的名字叫喚她,在她眼里,自己真的連別人都不如嗎?
語嘉不動聲色。
語嘉。
我堂堂宰相之女,二十一世紀的智者,怎會真的乖乖束手就擒。我之所以沒有言語,還不是因為用不執(zhí)一詞來打臉?“啊-哼”,可偏偏心底有些沒有底氣。
想到這兒,語嘉覺得自己都炸毛了,可,就算如此,他憑什么以為我會嫁給他一個除了稍微長得好看點便一無是處的勞什子山嘎達世子。好歹時間這么緊迫,得快些動作才行。只可惜自己的醫(yī)術不精,難能直接遠走高飛。
語嘉的眼皮抬了抬,不怕,她自有好去處,反正他最近要進攻面圣,等到那日,一切都準備就緒,他的警備全都陪同時候再走也不遲。思及此處,她不禁伸了伸懶腰,一頭栽在床上睡去。
“我大姐在干什么”
“二小姐,您不能進去”迷糊中,她聽到錦瑟回答道。
頓時當下一片清醒。這人不就是那日推他下水,致使她不得已穿越的二小姐嗎,我未尋她,她反倒找上門來,她來……找茬?似乎毋庸置疑,想來也不是什么新婚送祝福,關于她想嫁給世子的言論可是沒少聽說。
“你想多了,我且沒說要進去”
說著卻往前走,“可也沒說不進去,我只是來探望大姐一下,錦瑟你是攔不住我的”
這拙劣的話語,嘖嘖嘖……語嘉不禁搖搖頭。
“怎地,這位姑娘前來有何貴干?”說著嗔怪了一眼,她就是要裝作很熟的樣子。
“哈,大姐你不生我氣了?我今日前來事項為當初不慎讓你落水道歉呢”語嘉抬眼,看到一個面色削瘦,臉上雖然滿是脂粉,眼睛很可以的女子,眉心有一顆小痣。
隨即轉(zhuǎn)念一想,似乎有什么地方可以利用到,那……
“往事何必重提,你我姐妹情深義重,大姐怎忍心責怪你”
顧語嘉雖則心中一片疑惑,可面上還是現(xiàn)出一幅小女兒家的嬌態(tài)。
當然,這就夠了。
“妹妹,你身上這絹紗金絲繡花長裙真漂亮,可有現(xiàn)成的送我一套?”
顧語嘉雖然是個心急的,卻也不是個笨蛋,當下腦洞大開,估計,我這大姐是想逃婚呢,一想到當世子正妻還有希望,緊接著說“當然有,大姐姐喜歡的東西,小妹我就是沒有也得有”吩咐一旁的琉璃道“你趕緊去拿過來”。
“是是”說著琉璃趕緊退下。想必這平日里可吃了顧語嘉不少苦頭。
不一會,這衣服便拿到了,果然與顧語嘉身上這套一模一樣。
誰說她要報復她了,能利用當然好于結(jié)仇怨,也不知道世子會怎么想,想著想著語嘉笑出聲來。然而顧語嘉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覺得自己似乎達到了自己滿意的效果,沒說幾句就喜滋滋地離開了。
沒了這個磨人精的打擾,語嘉突然覺得有個可惡的妹妹還不錯
齊魯文化,巴蜀文化,荊楚文化,中原文化。
語嘉中學時曾經(jīng)學過的中國古代四大文化。而現(xiàn)在,自己便要去領略一番齊魯文化,傳說中的蠻荒之地,瘴瀝之地。
終歸是一個人的故事,錦瑟已經(jīng)被她支開了,現(xiàn)在只有她一人,她又叫了琉璃,說道陪她一起逛街,琉璃不敢言語,顧語嘉何樂不為,當即答應。
語嘉戴著頂遮陽帽子,不愧是個好天氣。倆人便這么走上馬車,沒有磨唧,未做停留。
她倆在這車里不動聲色,她知道一定會被跟的。車夫是早就吩咐好的,深諳道路與脫人之道,接收指令,立即拐進一條短短的多岔路的小道,此時,一匹一模一樣的馬車駛來。
好久好久,久到語嘉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直到真的駛?cè)肓私纪猓o繃的身體,狂跳的心臟才得以稍稍放松。
她戴著面紗,望著這座邊陲小鎮(zhèn)不說話。
這座小鎮(zhèn)坐落于海邊,河邊。日日語嘉是被浪花、潮汐吵醒的。夜夜語嘉是瞧著海上明月,思著遠方睡著的。
她開始變得細膩,生活卻開始生動,她也不再那么大大咧咧,不像個樣子,也偶爾開始懷念遠方,還有那個天真爛漫的姑娘。
與此同時,天涯的另一邊。
“世子……”
世子倚地望月整個人松松垮垮,像是被收了魂似的。
難道,我……真的喜歡她?不然……他回憶起那日他于朝堂之上回來拿了一道圣旨,眼里自己都能感覺到噙滿了光。去丞相家提親,直奔她的院子,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只有她剛回來,撞上的俾女。他記得他得知只有二小姐出去時依然紅著眼問
“你家小姐與我開玩笑,你且告知我她去向。”
他只想,這般該是得到了吧。
沒曾想,這般竟是再也不見。
他下令四海之內(nèi),凡事目光能及之處都要尋個遍。他的屬下便日日尋,夜夜尋,國土之內(nèi)揮人馬,國土之外,便暗中摸索蛛絲馬跡,結(jié)果什么都沒有。
就像是一個人,人間蒸發(fā)了一般,來去干凈如斯。
馬蹄聲噠噠,在空曠的雪地上從沒有那樣刺耳。
這里迎來了北方的第一場大雪。
一聲一聲鳴錫錫落入人耳,出了城門,世子是最后一個了,回頭望,不知道還要過幾個冬日才會歸來,不知自己是否會像初遇時一般偶然遇到她。而這里,承載了他太多回憶。
終于不舍地別過頭,下一秒眼神堅毅的像把刀,大聲一喝“出征!”終于,四下鳴鼓,浩浩蕩蕩,戰(zhàn)事刻不容緩,朝堂之上再做爭端,百姓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語嘉,在海邊開起來小醫(yī)館,附近的漁民打魚時常受傷,婦人小孩也有頑疾,身體不好。她也沒想到,當時應景的話今日成了現(xiàn)實。
這里是一片盛海。
這里也是蠻荒之地。
世子的人不是沒來尋過,只是,沒人想到她會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匆匆掠過,也不愿驚擾了這片安寧。
話說語嘉到醫(yī)館可別有一番故事。因為她本身就是個半吊子醫(yī)生。
那日,語嘉在小鎮(zhèn)的街道上走,總覺得惴惴不安的,小鎮(zhèn)里的人,帶著好奇與驚訝互相指目示意。他們長居于此,鮮有外人駐足。
語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尷尬地想到,還是去找本家生意吧。于是輕輕捻起裙角——那件顧語嘉的衣服,一蒙頭在街上跑了起來,最后一身扎進最近的同濟堂。眾人一瞧,這姑娘呼地跑進店,估計……唉,算了,散了散了吧,與自個兒也無關。
語嘉心想,這一路而來都是淡色的房梁,一看就是沒錢的樣子,怎的會有同濟堂這般存在,估計是她們的分店哪兒都在,畢竟醫(yī)者,仁人知心,皆而有之嘛。
便自報家門,呸呸呸,她才不會蠢到自報姓名呢,于是便施施行禮,道,“掌柜的你好,我叫南宮明溪,”想著給自己取了個略帶……霸氣的名字?“我會醫(yī)術,可否讓我留下?”語嘉直奔主題。
“你會醫(yī)術?”這人明顯一片驚奇,略帶驚喜。
“嗯,是的,學過粗淺罷了”
“哦?這樣啊……”那人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這樣吧,你跟我來”
媽媽說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小心注意。看到這人和藹可親的樣子,倒也跟他進去。
他七彎八繞進了一個后堂,只見是一個四合院般的存在。來到一扇鏤空雕花的木門前,揚聲到“李郎君,這兒有個姑娘自稱會醫(yī)術,您來瞧瞧”
一會兒,出來了一個有著長發(fā)卻沒有裝飾的老年人。倒是鶴發(fā)童顏。語嘉,哦不明溪,這是明溪的第一感覺。
“你喚做什么?”
“您可以叫我明溪,或者,溪溪”說著明溪偏了一下頭。
“咳咳,全名”
“哦,南宮明溪”
“南宮,倒是個好姓氏”
“謝謝夸獎”她也這么覺得。
“聽說你會醫(yī)術,怎么會想要到這邊陲之地來”老人皺了皺眉。
“懸壺濟世哪里分地點,我如今只想在此地治病救人。”
“好,好,那你就留下吧,我教你醫(yī)術”
明溪一詫,“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好,起來吧。你且隨我進來。”
明溪好奇地蹦了進去,目光所及之處,滿墻的醫(yī)書,還有琳瑯滿目的藥材。不經(jīng)意間,原來被深深地吸引了進去。
明溪的醫(yī)術功底還是不錯的,過了幾個月,老先生開始讓她單獨看一些小病。
世間冷暖,看了個遍。
而在這里最先遇到的老伯和師傅倒待她如初。
老伯姓于,常稱于伯,師傅還是那個師傅。
只不過,師傅的醫(yī)術是真的高明,她一個現(xiàn)代人在看到師傅治好了一個她看都沒看到過的頑疾時,還是忍不住,像個孩子似的驚呼“哇,師傅好棒好棒!”
師傅答,“想學會嗎,你出師還早著呢,潛心修煉,再過幾年,就可以達到我三分之一的水平。你還是很聰敏的,這個徒弟,沒白收。”
她就會樂呵呵的笑著,閃著明亮亮的眼睛“徒弟哪敢和師傅相提并論。”
在這里,語嘉也學會了紡紗,裁布,制衣。
在這里,又是一年隆冬時節(jié),她就要迎來了自己的十七歲。
過年了總是別有一番熱鬧,此時的京城,也是這般。
只是,仿佛整個世界已經(jīng)睡著了一般。
凌青生也是齊魯來的,這點除了皇帝,還沒有很多人知道。
年前的好幾天,他便上報,說,這頭一個年節(jié)要與家人一同度過,等過了年,訪便了親友,再勸父母到京城來居住。皇帝邀請再三,他都推脫了,執(zhí)意要回家。鑒于他回去也可以幫著看看齊魯?shù)拿耧L民貌,治理治理那兒的地方。再者,凌青生近日有于嶺南平定民患有功,皇帝便應下了。
于是,今年春節(jié)凌青生便要回家了。
他早早地收拾了行李,輾轉(zhuǎn)顛簸,同樣站在這邊陲小鎮(zhèn)的前面,凝望這片故鄉(xiāng)。
狀元郎就是狀元郎,形式還是要擺的,他可沒少帶人。
明溪是被街上鮮有的吵吵嚷嚷吸引過去的。聽到門外一大嬸高喝到“我們的,我們的狀元郎回來了,大家快去迎接!!”
看那嬸兒似乎在醫(yī)館看到過,明溪也不與其客氣,當下問詢到“嬸兒,什么狀元郎?”
那人見是明溪,也不好說什么你攔我去路了云云,答到“來了這么久,狀元郎你都不識?他就是凌家那小子,可把我們高興的嘍”
說罷便和一堆當?shù)氐墓媚镄〗阋黄疴钅蟮氖┦┣靶小?
狀元郎?明溪想,好久都沒這么熱鬧了,且過去看看。便與掌柜的老伯告了假。
見那街道此時撒滿了紅花,空中縹緲著花瓣。她抬眸望去,那馬上之人正望過來,倆人便雙雙凝望著。花瓣落在了她頭上,她再向上看,只見一片蔚藍,只像真被這熱鬧惹了心神,偏頭要弄了這花瓣,不再看他,她可不想別的姑娘知道他似乎認識她,招來爛桃花。
凌青生一笑,隨即微微低下頭。他可真不知道消失了那么久的人,在這兒遇到了。一襲白衣翩然飛舞,眉頭一笑像是綴了這北方的雪,微張的眼睛閃耀著,不知傾羨了多少人的目光。
不急,慢慢來。他想。卻不肯松開雙眼,默默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她拐進了同濟堂。
明溪未曾多想了。一進去仍沒心沒肺地說到“我回來了”
“可是看到什么熱鬧沒有了啊”于伯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問到,他這醫(yī)館倒是也因這狀元郎顯得歸家冷清起來。
“你猜。”明溪戲言到。
“你于伯我可猜不到這些呢,明溪快講。”
“嘿嘿,”明溪就知道,于伯的一根筋,乖乖答到“只知道這狀元郎是凌家的”
“是不是人太多了,連面都看不上”
“嗯”明溪嘟起了嘴“可不是嘛”
“哎,于伯于伯,你最見多識廣了,你可說說,凌家可是……”
“你不是見過嗎,就是前幾日來過咱醫(yī)館的”
“哦——,這樣啊”
“話說原來狀元郎歸來有這么大排場的!”
“是啊,你沒見過?”
聽這話,于伯見過,還沒少見。那他,不是這兒的人吧,京城來的?一想到京城,明溪免不了回憶起裴元臨來,那個唯一說過要娶她的男子。一想起他那君臨天下的風度,就少不了撇撇嘴。自己現(xiàn)在倒有些懷念那時候的時光,是想錦瑟啦,還有,那個吻……明溪抬手把帶有溫度的手指放在自己微涼的唇瓣上。
“嗯?”
“哦,哦沒什么……嗯,我是沒見過。”
聽說凌青生中狀元之前便有一大批忠實的粉絲愛好者,撒起潑來當眾罵街都是小事兒。
南宮明溪每隔幾天就要去望望大海,遠航的帆船,還有忙碌的人們。
“明溪姑娘,今日又來了”一個被陽光曬黑的漁民在陽光暖煦的照射下瞇起了黑黢黢的臉,在海風習習中向她笑道。
“是啊,您忙”
這里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讓她覺得她又回到了家里,同一片海,獵獵捕風。
慢慢地踱步到一片人少的海灣,南宮明溪只覺得心底一片輕松。
她脫下繁重的繡花厚底鞋,像漁民一樣赤著腳在一片沙灘上走著,繡花鞋早就被她給忘到腦后了,她只想拎起裙擺奔跑在細軟的沙石上。
今日特地簡易行裝,只著一件白色的,裙擺繡有細小的鵝黃色的花瓣的羽紗衣裳。沒有帶帽子,兩側(cè)的頭發(fā)用一條繁密的絲絳松松挽起來,有幾縷調(diào)皮的發(fā)絲落下來柔軟地低垂在耳旁。
她向海望去,看到鋪天蓋地,密密匝匝的海葵,有黃海葵綠海葵,沉浸在淺海里,像雛菊,又像各色繁花。
然后她看到不遠處走來一位同樣身著白衣的男子迤迤而來,周身不染暗色,不染塵世塵埃,氣質(zhì)儒雅不俗。一雙劍眉逼人,深目高鼻梁。
南宮明溪愣神,這里怎會有這般尊貴的男郎。
定神一看,這不就是那日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看的狀元?他……也來這兒了?
“這位姑娘好,我是凌青生,回家探親來的。”雖然凌青生早知道她鼎鼎有名的大名,也奇怪她為何改名,一想到他,心下也已是一片了然。
這句話,即是搭訕又是自報家門,讓人對他有所了解。南宮明溪見他目光未有那日的灼然,只是這平靜如水的眸子也時時閃過微光。
南宮明溪沒有言語,保持默不作聲。
凌青生以為她沒有聽得真切,又道“小姐?”
“呃,我似乎并不認識你”雖則明溪從裴元臨口中聽到過這狀元郎的名頭,可是裴元臨的話怎么能信,可其實語嘉心底還是有些疑惑的,凌青生喜歡她?這,她想都不敢想,他們好像之前見都沒見過。呵,裴元臨就知道開玩笑,沒個正經(jīng)……
“可是我認識小姐,那日京城,你從我面前走過,小姐那不凡的氣質(zhì)立刻吸引了我,我便記住了”說到京城,南宮明溪只想把他的嘴堵上。但他這話亦真亦幻,他見過她兩次,可若偏說她有些印象的那便是第二次。他說的是第一次,可偏生要讓她想起第二次來。
南宮明溪一想,似乎確有此事,好像是有那么一個人,可那日匆匆行過,該是沒看他才對。
“那日京城一別……”南宮明溪立刻俯下身子輕輕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她真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要是被有心之人聽到這事就沒了了。
凌青生是想故意逗逗她的,也確定這兒沒人才敢一再與她提起京城。不曾想,她會是這等反應,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當下笑出聲來。
“你還笑”
“小姐,是我唐突了,請受我一拜”說著作了一個揖。
“罷了罷了,原諒你了”她大人不記小人過。
“你瞧這花”他指指那勝似繁花的海葵。“開在盛海里的花,多美”
“噗嗤”南宮明溪一笑,“這是一種動物啦,名兒叫海葵”
“海葵”,凌青生用一種輕婉好聽的聲調(diào)重復著。
于是倆人便開始沿著這事兒說下去,倆人衣袂飄飄,在海風里,她的衣襟不是繞上他的,言笑晏晏,濯清漣而不妖。
他們踱步一起走著回去小鎮(zhèn)。
可惜路好短,他想。
可惜路太短,不能好好嘲笑這個在海邊長了這么久的呆子。她玩心大起,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