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遍,天剛蒙蒙亮。胡同盡頭的小鋪子后門輕輕地打開一條縫,一顆光溜溜的腦袋悄悄探了出來,左看看,右瞧瞧——正是咱們男主林玄真。
“娘的,還真沒人守株待兔啊。”他撇撇嘴,一臉慶幸地小聲嘟囔,“果然還是我機智。”
身后,那神秘姑娘正靠在墻角,雙手抱胸,嘴角微揚:“你叫得比雞還早,有這個勁頭,昨晚跑的時候怎么一副快斷氣的樣?”
林玄真翻了個白眼,心里默默腹誹:你說你救人就救人,嘴賤什么勁。
他咳了咳,恢復點男子漢尊嚴:“那個……多謝姑娘仗義出手,不然小僧現在估摸著已經蹲在牢房搓衣服了。”
姑娘似笑非笑:“你還真是個和尚?”
“半個。”林玄真神色微妙地豎起兩根手指,“自幼在清風庵長大,專修‘六根不凈’,啊不,清凈!清凈!”
“怪不得說話這么貧。”
林玄真嘿嘿一笑:“那姑娘你到底是誰呀?昨晚你說你是通緝犯……不會是說笑的吧?”
“我像是說笑的人?”姑娘挑眉,目光冷若冰霜。
林玄真咽了口口水:“不像不像,您像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打人的……”
“還挺會察言觀色。”姑娘語氣淡淡,“我姓李,名十七。”
“十七?”林玄真一愣,“你爹娘是湊數的嗎?”
李十七嘴角抽了抽:“我爹娘生得多,前頭有十五個哥哥,還有個姐姐叫十六。”
林玄真聞言瞪大了眼:“你們家這……是開生產隊的吧?”
“是開鏢局的。”李十七語氣仍舊平靜,“只是后來,鏢局破了,人死的死,散的散。我是逃出來的。”
林玄真眨了眨眼,一時沒了話說。他不是沒見過江湖人士,但像李十七這樣外冷內火、隨手打人還能講段子似的女俠,還真是頭一回見。
“那你現在要去哪兒?”他問。
李十七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角上的灰土:“得先弄套干凈的衣服,換個地方藏身。”
林玄真點頭:“說得好,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我這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
“我師叔在城南開了一家裁縫鋪,我們庵里常去光顧。”林玄真眨眨眼,“他特別喜歡聽我講故事,說我有口才,有前途,有潛質成為江湖‘說書圣手’。”
李十七哼了一聲:“你是想說你嘴貧,他愛聽?”
“差不多。”林玄真嘿嘿一笑,“你看我多好說話,合作愉快吧?”
“暫時合作而已。”李十七站起身,“走吧,但我先說好——別給我惹麻煩。”
“我?惹麻煩?姑娘你看錯人了!”林玄真信誓旦旦地拍著胸口,“我林玄真,走到哪兒都避事不惹事,穩如老狗。”
然而,就在他們剛一邁出胡同時口,一陣狗叫聲撲面而來。
“汪汪汪汪!”
一只黃毛大狗不知從哪冒出來,眼神兇惡地沖著林玄真狂叫,唾沫星子亂飛,后腿一蹬,沖了上來。
“娘哎——!”林玄真臉都白了,拔腿就跑,“我沒招它啊!!”
李十七無語地看著他:“你剛剛是不是說自己走哪兒都穩?”
“那是嘴穩,腿不穩!”林玄真邊跑邊喊,“快救我啊,我褲子要沒了!!”
李十七輕嘆一口氣,一腳踢開飛撲過來的瘋狗,瞥了林玄真一眼:“你是不是上輩子投錯胎?該當狗的命偏偏做了人。”
林玄真躲在她身后,驚魂未定地喘氣:“你救了我三次了,再救我一次,我這人就是你的了。”
李十七冷笑一聲:“我缺個跑腿的,你愿意當?”
“缺腿都成!”林玄真忙不迭點頭,“只要不讓我跟狗打架。”
二人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到了城南。裁縫鋪果然還開著,掌柜的是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見林玄真來,頓時笑得跟花兒似的。
“哎喲我的小真啊,你又來啦?上回那段《岳飛刺字》我跟你說,太有感情了!差點把我聽哭了!”
林玄真趕緊上前,遞上一記油嘴滑舌笑:“師叔好眼力,今天我不說書了,我帶朋友來定件衣服,江湖女俠,風塵仆仆,急需洗心革面重做人。”
八字胡師叔一聽“江湖女俠”四個字,眼睛都亮了:“江湖啊!我最喜歡聽江湖的事兒!姑娘這身行頭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啊!”
李十七看他一眼,淡淡道:“您要是敢多嘴,我今晚就讓您少條舌頭。”
八字胡頓時打了個寒顫:“明白!這就給姑娘安排最好的料子!”
林玄真悄悄比了個大拇指:“真女俠,氣場比我那狗師太還嚇人。”
趁著李十七換衣間隙,八字胡把林玄真拉到一旁:“聽庵里的小尼講,你被那老太婆趕下山了?”
“哪里的話,我那是佛法有成,下山傳教。”林玄真那是嘴硬不承認。
“少來,我早就說過那老太婆更年期到了,別惹她那么多。”八字胡賊眉鼠眼的:“我還聽說你把《金剛不壞菜譜》偷下山了?”
“我偷拿那玩意干嘛,我又不是廚師。”林玄真極力否認,然后小聲嘟囔“我只是烤魚的時候沒柴火,順手燒了而已。”
林玄真聲音雖小,但還是被聽的一清二楚的。這下把八字胡氣得直發抖:“你…你…你!敗家玩意!”
——
沒一會兒,李十七換上一身素凈的淺藍長衫,發髻束起,眼神從冷酷多了幾分英氣。八字胡看了看,忍不住贊嘆:“哎喲,這要是說你是宮里的小主,沒人不信!”
林玄真也看傻了眼:“這……這就叫女大十八變吧?”
李十七回頭瞪他一眼:“閉嘴,你再說話,我今晚先剪你舌頭。”
林玄真干笑兩聲,慫得比狗還快:“……女俠真威風。”
兩人告別了八字胡裁縫,正打算離開城南,忽然,街道另一頭傳來一陣騷亂——
“快讓開讓開!官府抓逃犯了!”
李十七臉色一變:“他們追過來了!”
林玄真倒吸一口涼氣:“不是吧,咱倆今天是犯太歲了嗎?怎么又來了?”
李十七一把抓住他手腕,冷冷道:“別廢話,跟我走!”
于是,一個瀟灑女俠,一個光頭和尚,再次踏上了逃命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