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今年的梅雨來得又早又猛。

楚昭站在警戒線外，雨水順著他的透明傘骨滑落，在肩頭洇出深色痕跡。他盯著那座從坍塌圍墻里顯露出來的青灰色塔基，喉結不自覺地滾動。這座被當地人稱為“陰塔“的明代建筑，在市政檔案里應該位于地下三米處——而非像現在這樣，張著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從地府探出的腐爛手指。

“楚科長，您最好看看這個。“現場民警遞來防水手電，聲音發顫。

手電光束刺破塔內黑暗的瞬間，楚昭的呼吸凝滯了。七具孩童大小的尸體呈北斗七星排列，每具都裹著暗金色裹尸布，布料上用黑紅色液體書寫著密密麻麻的符咒。最詭異的是中間那具——它被擺成打坐姿勢，頭頂燃著三根白蠟燭，燭火在潮濕的空氣中竟筆直向上，紋絲不動。

“金蠶絲裹尸布。“楚昭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明清時期大戶人家鎮壓冤魂用的。“

他蹲下身，小心地用鑷子掀起一角布料。腐爛的孩童面孔下，隱約可見皮膚上刻著的古怪花紋。就在此時，中間那具尸體的蠟燭突然“啪“地爆出燈花，裹尸布上的咒文仿佛活過來般微微蠕動。

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楚昭猛地回頭，看見新來的女警癱坐在地——她手中的執法記錄儀屏幕上，所有尸體都在詭異地左右搖晃，而現實中它們紋絲未動。

“關掉！全部關掉電子設備！“楚昭厲聲喝道。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犀角印章，在每具尸體額頭快速按壓。當印章落在第七具尸體時，塔內突然響起一陣類似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響，隨后歸于死寂。

法醫組長老周這時才敢靠近：“這些...不是現代尸體。看腐敗程度，至少二十年以上。“

楚昭沒有回答。他的手電光束定格在中間那具尸體的裹尸布內側——那里縫著一塊褪色的布條，上面用毛筆寫著“陽光福利院1999.7.15“。

那是母親工作過的福利院。而1999年夏天，正是母親突然辭職帶著他離開榕城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