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真紀修長的手指在黑鍵與白鍵之間躍動,音符在空氣中凝結成晶瑩的珠鏈,又輕輕碎裂。佳桃子坐在琴房角落的扶手椅上,安靜地望著真紀的背影。
這是一首肖邦的《夜曲》,憂郁而溫柔,像是一場無人知曉的私語。真紀的演奏向來精準,不帶一絲多余的情感,可今天,她的指尖卻微微發顫,仿佛在壓抑著什么。
佳桃子垂下眼睫。
—她記得這首曲子。
——那是她婚禮上彈奏的曲子。
【回憶·婚禮當日】
那天的陽光格外明媚,庭院里的櫻花不合時宜地提前盛開,粉白的花瓣如雪般飄落,鋪滿了紅毯。
佳桃子穿著純白的婚紗,站在鏡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裙擺上的蕾絲。她向來不喜繁復的裝飾,可這件婚紗卻意外地合她心意
——簡潔的剪裁,只在腰際綴了幾朵手工刺繡的櫻花,裙擺如流水般垂落,不張揚,卻自有其優雅。
“夫人,該出去了。”南宮穹站在門口,難得沒有毒舌,只是安靜地看著她。
佳桃子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走廊上,愛莉絲早已等候多時,手里捧著一束白色洋桔梗,花蕊間點綴著幾顆晶瑩的露珠。
“家主大人已經在等了。”她笑瞇瞇地說,“他今天很緊張呢。”
佳桃子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她也很緊張。
婚禮在庭院中央的櫻花樹下舉行。賓客不多,大多是家族成員和幾位摯友。真紀坐在鋼琴前,指尖輕輕落在琴鍵上,肖邦的《夜曲》緩緩流淌,為這場婚禮增添了幾分沉靜的浪漫。
家主站在紅毯盡頭,難得地穿著正式的黑色禮服,領口別著一枚銀色的櫻花胸針。他今天似乎是“主人格”當家,眼神沉穩,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可當佳桃子的身影出現在紅毯另一端時,他的表情明顯怔了一瞬。
——她太美了。
花瓣隨風飄落,佳桃子緩步走來,裙擺微微搖曳。她的表情依舊平靜,可耳尖卻泛著淡淡的粉色。家主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直到她停在自己面前。
“緊張?”他低聲問。
“沒有。”佳桃子淡淡回答。
家主輕笑,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上的花瓣:“你耳朵紅了。”
佳桃子瞪了他一眼。
儀式簡單而莊重。
他們交換戒指,家主的手指溫暖干燥,握住她時微微用力,像是怕她逃走。佳桃子垂下眼睫,任由他將那枚鑲嵌著淡藍色寶石的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
輪到她說誓詞時,她停頓了一秒,才輕聲開口:
“無論你是哪個人格……”
賓客中傳來幾聲輕笑。家主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佳桃子沒有笑,只是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繼續道:
“我都會記住,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
家主的眼神微微一動。
他低頭吻她時,動作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一場夢。佳桃子的睫毛顫了顫,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他的衣袖。
婚宴熱鬧非凡。
嵌河喝得滿臉通紅,舉著酒杯高談闊論;
巭耘安靜地坐在角落,面前攤著一本書,卻時
不時抬頭看向新人;月雪宮子拉著星野的手,在舞池里轉圈,裙擺飛揚。
真紀的鋼琴曲換成了歡快的《婚禮進行曲》,可她的表情依舊冷淡,指尖卻比平時用力幾分。佳桃子遠遠地看了她一眼,真紀的目光與她短暫相接,隨即別開。
——那是憐憫,還是羨慕?
佳桃子沒有深想。
家主(此時已切換成“小南梁”人格)輕輕握住她的手:“累了嗎?
佳桃子搖頭,卻被他拉著悄悄離開了宴席。
【洞房花燭夜】
新房內點著淡淡的熏香,燭光搖曳,在墻上投下交錯的影子。佳桃子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家主關上門,轉身看她,突然笑了:“你看起來像是要被送上刑場。
佳桃子瞪他:“閉嘴。”
“害羞了?”
“沒有。”
家主走到她面前,單膝跪地,仰頭看著她:“佳桃子。”
“嗯?”
“謝謝你。
佳桃子一愣:“……謝什么?”
“謝謝你選擇我。”他的聲音很輕,“盡管
我是這樣的……麻煩。”
佳桃子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你確實很麻煩,但……是你先堅定的選擇了我。”
家主低笑,伸手替她取下頭上的發飾,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佳桃子的長發散落,垂在肩頭,燭光為她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今晚……”家主頓了頓,“你想讓哪個人格陪你?”
佳桃子的耳尖徹底紅了。
“現在這個……就很好。”
家主微微一笑,低頭吻上她的指尖:“遵命,夫人。”
【現實·琴房】
“佳桃子?”
真紀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鋼琴聲早已停止,真紀正皺眉看著她:“你走神了。”
佳桃子輕輕“嗯”了一聲。
真紀合上琴蓋,走到她面前:“想起婚禮了?”
“你怎么知道?”
“你剛才的表情……”真紀頓了頓,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很柔軟。”
佳桃子別過臉:“你看錯了。”
真紀沒有反駁,只是輕聲道:“那首《夜曲》,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
佳桃子微微一怔。
真紀轉身離開,在門口停下腳步:“他也許配不上你……但你幸福就好。
門輕輕關上,琴房里只剩下佳桃子一人。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寶石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
——那場婚禮,那個夜晚,那些混亂卻溫暖的日常。
—她從未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