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如潺潺溪流,就這般日復一日地悄然流逝。在這不知不覺間,余舟青竟漸漸沉醉于當下的生活,仿若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曾經心心念念的感知天地靈氣,以及那充滿未知與挑戰的修煉之路,不知何時已被他遠遠拋在了腦后。如今的他,每日清晨伴著第一縷晨曦起身,有條不紊地打掃竹院,準備三餐時,他專注地對待每一道食材,看著簡單的食物在自己手中變得色香味俱全,心中滿是歡喜。之后漫步至半山坡,去探望那些形態各異的靈植,就如同去看望許久未見的老友,眼中滿是溫柔與眷戀。
這般生活,在外人眼中,或許枯燥乏味得如同嚼蠟,毫無新奇與刺激可言。但在余舟青的眼里,它卻如同一首舒緩而優美的樂章,每一個音符都跳動著平凡的美好。這種平凡,恰似春日里的微風,輕柔地拂過心田,是他在歷經諸多波折后,夢寐以求的寧靜港灣。
雖然曾經說,往后定要拼盡全力修煉,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才不枉那些對自己好的人。
然而,隨著時光悠悠流轉,他逐漸認知到,掌門與決明長老,當初將自己帶回太虛宗,不過是瞧自己孤苦伶仃、可憐兮兮,心生憐憫,僅僅是希望能給無處可去的自己,尋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罷了。至于那赭石長老,起初接納自己,也不過是礙于決明身為大師兄的情面。后來雖說對自己悉心教導,可那也是因為自己天賦實在太差,若放任不管,只怕自己會讓坎院淪為整個太虛宗的笑柄。如此看來,眾人似乎都未曾對自己在修真這條艱難的道路上,抱有什么期望。既然如此,自己又何苦非要去強求那些遙不可及的成就而勉強自己呢?
是了,還有林瑤。林瑤待自己確實很好,在那些艱難的日子里,她時常挺身而出維護自己。然而,余舟青心里也清楚知曉,他與林瑤,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自己如今在靈田,往后兩人的人生估計也沒有相交的可能。
再者,林瑤對自己的好,更多的是出于強者對弱者的憐憫。盡管如此,余舟青心中依舊滿是感激。
另一邊,廣白師叔祖瞧著余舟青如今這般生活方式,心中那叫一個莫名其妙,仿佛瞧見了一只離群索居的異獸,滿是不解。要知道,在這偌大的修真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無數人擠破了腦袋,想方設法地想要進入太虛宗。畢竟,一旦踏入此宗,便如同踏上了一條通天之路,有望成為那無上的修真者啊!
成為修真者,那可是能與天爭命的壯舉!在世人眼中,修真者就如同高高在上的仙人,舉手投足間,風云變幻,掌控生死。走到哪兒,都是眾人崇敬的目光,享受著無盡的榮耀與尊崇。
而這余舟青呢,雖說遭遇了人生中那場堪稱滅頂之災的大劫難,卻也因禍得福,機緣巧合之下進入了太虛宗——這個修真界最為龐大、底蘊最為深厚的宗門。可瞧瞧他現在這副模樣,好家伙,竟好似是來這兒享受田園生活的!每日里掃掃院子,做做飯,對修真之事,那是一點兒上心的意思都沒有。
廣白師叔祖其實并非真的對余舟青這種生活方式不喜,說起來,他自己內心深處對這般悠然閑適的日子,也是頗為喜愛。只是,這畢竟是在人才濟濟、以修真問道為核心的太虛宗,余舟青如此行徑,簡直就像是天鵝群里藏著的丑小鴨,太過與眾不同,成為了一個格格不入的例外。
這一日,陽光慵懶地灑落在竹院,廣白師叔祖斜倚在竹椅之上,手中握著酒葫蘆,時不時仰頭灌上一口。不多時,酒葫蘆便見了底。他微微瞇起雙眼,瞅了瞅在一旁的余舟青,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打破了兩人之間長久以來的寂靜。
“誒!傻小子,沒酒了,去……給老夫打壺酒來。”廣白師叔祖扯著嗓子喊道。
“啊?”余舟青聽聞此言,著實吃了一驚。這些日子以來,兩人雖共處一院,卻如同陌生人一般,幾乎沒有交流。如今廣白師叔祖突然開口,讓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啊!”余舟青又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重復了一聲。
在廣白師叔祖眼中,余舟青這副呆頭呆腦的反應,簡直傻得離譜,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難怪小石頭要把他推出坎院。”隨后,他隨手將手中空空如也的酒葫蘆朝著余舟青扔了過去,那酒葫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落在余舟青手中。
“沒酒了,去給老夫打壺酒來。”廣白師叔祖見余舟青那副呆愣模樣,不禁又提高了幾分音量,重復了一遍。緊接著,他微微挪動略顯慵懶的身軀,半瞇著眼,慢悠悠地說道:“去山下福滿樓,老夫只喝那的酒。”言罷,手指微微一動,那搖椅竟好似得了指令一般,跟著輕輕晃動了起來,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余舟青這才回過神來,目光下意識地落在手中的酒葫蘆上,而后又抬眼望向正瞇著眼打盹兒的廣白師叔祖。他微微皺眉,臉上露出幾分遲疑之色,囁嚅著說道:“山下?”
要知道,從太虛宗走下山,那可不是一段短距離。太虛宗坐落于靈脈匯聚之地,山峰高聳入云,山路蜿蜒崎嶇。當初決明長老直接帶著他飛上來的,至今也沒有下過山。這突如其來的吩咐,讓他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猶豫。可看著廣白師叔祖那悠然自得、好似不容拒絕的模樣,他咬了咬牙,還是決定聽從吩咐。
余舟青轉身剛走了兩步,猛地又轉過身來,他臉上涌起一抹尷尬的紅暈,囁嚅了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師叔祖...我....我沒錢。”那聲音,小得如同蚊蚋,卻在這寂靜的竹院之中,顯得格外突兀。
然而此時的廣白師叔祖,雙目微閉,像是已然沉沉睡去,又仿佛是壓根就不想理會余舟青這茬兒,就這么一動不動地躺著,唯有胸膛微微起伏,顯示著他還在呼吸。
余舟青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臉的無奈與糾結。他偷偷打量著廣白師叔祖,可廣白師叔祖那如老僧入定般的模樣,讓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過了好一會兒,余舟青咬了咬牙,猶豫著再次開口,聲音比之前稍大了些:“師叔祖?”可回應他的,依舊是一片寂靜,只有那搖椅依舊往復著輕輕晃動,發出微弱的“嘎吱”聲。
余舟青木偶式的站著,臉上表情愈發窘迫。無奈之下也只好先下山再說,說不定借著太虛宗的威望能先賒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