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嘰。
大腳一把踩碎淤泥中的樹葉,呼呼,夜風吹來,燃燒的火焰在風中晃動。
曹休舉著火把,火光把他與一眾軍漢的影子拉得不住扭動。
“這是到什么地界了?”
曹休望向遠處,心頭也不禁有幾分迷茫與發憷。
說來他本意是想追擊糜家商隊,可是在古城外,卻是被周倉故布下的疑陣耍了一道。
曹休一路追擊沒有尋覓到商隊半點蹤影。
幾乎快跑出新蔡,這時候曹休也不得不臉色鐵青地承認,自己中計矣。
曹休收到曹仁的獵鷹傳書,打算再次對古城用兵。
這種情況下,曹休自然要往回趕。
可沒由來的老天爺卻下起一場雨來,道路泥濘難行。
曹休就想著抄小路走,抓了個晚歸的牧童指路。
結果,那個小東西一路上東指西指,反倒是讓士兵迷了路徑。
這地界怪石嶙峋,荒林野草,到處彌漫著黃褐霧氣。
“前面有個村子,過了那個村子就能到大地方了。”
曹休還記得小孩哥的話。
“大地方?叫什么名字。”
曹休當時問道。
“猛虎坳!”
猛虎坳具體是什么地方沒聽說過,曹休想來這小孩見識有限,也沒多想。
他思忖穿過黃褐霧氣再問問,結果天空不知不覺就黯淡下來。
再一抬眼,小孩哥不見了。
一行人不知不覺走到入夜,曹休問隨行軍漢,可沒人說見過什么牧童。
“我們大家都是聽著將軍的指揮走的啊。”眾人七嘴八舌一說,曹休心道這是被鬼物瞇了眼。
漢末時節,十室九空,白骨露于野,荒狗食人,妖邪頻生,也就不足為奇。
靈帝溫德殿尚且有青蛇作祟,敢于盤踞龍椅,不懼赤帝龍氣。
曹休盡管自詡是殺氣如柱的大將之才,可被妖邪迷惑亦是可能之事。
畢竟此行出來只帶了十數人而已。
黑夜中不時有些綠螢螢火光閃爍,那些螢火可不是飛蟲之類,而是荒野棄墳,墳中枯骨的鱗火。
幾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七八里地,一直到天方亮時,才逐漸找到一處村落。
“興許是見我們都是刀口舔血的軍漢,那暗中的妖邪不敢侵害。”
曹休思忖道。
天色微明,夜風蕭瑟,風中帶著血腥氣。
曹休帶人闖入村莊,家家戶戶門口敞開,院墻內外成團的血泊,四下還有打斗痕跡,可就是不見尸體。
一眾軍漢頓時警惕起來。
而沿著種種痕跡,一路往前走,直抵村落中心。
百十個蓬頭垢面的邋遢大漢,出現在曹休及其麾下士兵的眼中。
這些散漫的漢子,頭發雜草似的亂長著,腰間別著血跡斑斑的刀子,頭上一抹黃巾抹額。
“是黃巾賊。”
曹休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眼神下去,曹營兵馬紛紛戒備起來。
曹休帶領的兵馬盡管不多,可一個個是從他親衛中挑選出來,皆是軍中老卒,倒也半點不畏懼這些嗜血的黃巾賊寇。
黃巾賊們此刻正圍攏成一個圈,一大圈人站在一起,口中念叨著什么。
而當曹休一行人闖入時,黃巾賊們一個個惡狠狠地看了過來,同時分散開來。
也是一直到這個時候,曹休才看清楚黃巾賊們圍繞的圈子中心,
地面上用鮮血畫出一個詭異的符箓。
很明顯黃巾賊寇們在舉行某種殘忍血腥的儀式,
“宰了他們,獻給山君!”
領頭的黃巾賊一臉兇惡地說道。
曹休眉頭一挑,“殺!”一聲冷下,白虹長劍出鞘,帶起一陣白金流華。
盡管是以少打多,曹營軍漢們還是一個個獰笑著,操刀撲了上去。
論殺人,論兇惡,論技巧,這些在死人堆中打滾的,在一場場大戰中活下來的老卒才是這群黃巾賊的祖宗。
白虹劍錚鳴,雪亮的劍影飛旋,流華交織。
怒吼聲慘叫聲齊齊響起。
長劍劈碎刀刃,劈開人頭顱,晨曦的微光中,血汁爆濺。
前后一二十個呼吸,黃巾賊兵就被殺的潰敗逃亡。
“在此能夠看到黃巾賊寇,想必我離古城等地應該不遠了。”
曹休找了塊石墩子一屁股坐下,心中閃過念頭。
“這里是什么地方?”
曹休把劍架在黃巾賊首的脖子上審問。
被束縛住手腳,胸口敞開疤痕交錯的賊首倒是配合,只是張口給出了一個讓人震驚的答案。
“新野,猛虎坳。”
讓人吃驚的不是猛虎坳這個名字,而是新野。
新野位于荊州北面。
已經算是劉表的正兒八經的勢力范圍。
換句話說。
曹休追擊糜家商隊不知不覺中竟然跑出快三百里地。
正常步兵行軍得六七日,曹休一行縱然有戰馬助力,那也得三四天才是。
“竟然跑了這么遠,古城的戰事會不會錯過?”
曹休心道,脊椎骨一陣發涼。
途中遇到的那個騎牛牧童必然有問題。
莫不是有隱士在暗中支持劉備?
“你們舉行這個血祭儀式,目的何在?”
曹休回過神來又問道。
正值此時。
受審的黃巾頭目臉上卻是露出一個驚恐神色,慘白的眼珠子如魚泡一般鼓起。
“將軍!”
有老卒出言提醒。
曹休在看到黃巾賊首臉上表情時,就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反手劈出一劍。
打著旋兒的冷風從身后掠過。
咔嚓!
刺目的星火直冒,白虹劍斬在尖銳森寒的牙齒之上,發出尖銳的音爆。
撲通!
曹休被猛虎一個撲擊,直接撞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吼!
宛若實質的音波陣陣擴散,一聲虎嘯響徹長空。
一眾軍漢竟被震懾在原地,難以動彈。
足足牛犢大小的黑虎出現在一眾人眼前,四肢框架完美,強壯且敏捷。讓人遍體發寒的是,與尋常虎類不同,此妖物竟生有兩根赤紅獠牙。
咯嘣。
黑虎興許是餓得很了,順道一口咬掉黃巾頭目的腦袋,鮮血噴涌上天空。
黑虎僅僅一個吞咽動作,就吃下了一顆足球大冒著熱氣的腦袋。
緊接著。
餓虎依舊虎視眈眈盯著一眾人,流下腥臭涎水。
“咳咳。”
曹休有幾分艱難從地上爬起,護臂被猛虎的獠牙給劃破,手臂上多出一條殷紅血線,不過萬幸是影響不大。
長袍內罩的虎豹騎精甲,質地極佳。
“好險!”
曹休心道。
就剛才,一張血盆大口,離他的頭顱,脖子,僅僅只有幾寸距離。
動作慢上一個拍子,估計就是被咬掉上半身的下場。
哪怕此刻已經拉開了一定距離,虎口中惡臭的腥風,依舊在曹休的鼻頭縈繞。
嘩嘩!
爪子犁地,挖出深坑,黑虎準備著第二次進攻。
有老卒撿起百辟刀,持刀而立,身子緊緊弓著,肌肉宛若擰緊的發條,隨時能夠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爆發撲出。
“動手!”
曹休一聲令下,手臂上青筋一寸寸暴起,而其麾下老卒竟然率先發動進攻。
只是在老卒撲出的瞬間。
呼!
猛虎一個扭臀甩尾。
啪得一聲勁響,竟然就把人帶內甲給一同掃飛出去。
而曹休竟然從黑虎的陰冷的臉部看出一種輕蔑的神情。
黑色猛虎前肢發力就要跳起。
曹休手中白虹劍真氣暴漲,隱隱裹挾風雷之勢。
偏是此時,颼颼颼!三聲撕裂空氣的尖銳聲響傳來。
箭矢破空,空氣中帶起一道道白色氣浪漣漪。
噗!
一枚箭矢筆直射入黑色猛虎的眼眶,一支箭矢射入鼻頭,箭矢上布滿毛刺,帶起大團血肉。
最后一枚箭矢則是扎入黑虎腰上,幾乎沒入三四寸來深。
“好射術!開弓如龍鳴,不知是哪位高人?”
曹休喚道。
咚咚咚,一陣馬蹄聲驟然響起,從曹休身后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