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天方蒙亮。
殘破的古城就傳來兵馬攢動的種種聲音。
摩肩擦踵的腳步聲,軍士甲片的碰撞聲,難民的呼喊聲,號角的嗚咽聲響徹一片。
而遠在里許之外。
一處山坡上臨時結寨的曹營將領肯定是聽不見的。
但是……
曹仁手中一支西域諸地小國進供給漢王朝的單筒千里鏡倒是能夠注意到城池的動靜。
“他們行動起來了。”
曹仁收起單筒鏡,平視前方說道。
“是嗎?”
曹純手中攥緊著符箓,用牙齒咬住符箓一角猛地一扯。
撕拉,“火!”曹純道,一側的小兵連忙把火把遞過去。
符箓被火焰點燃,火光騰的一下升騰而起。
淡綠色的火光劇烈燃燒。
噗呲。
曹純則是死死咬住牙齒,把斷臂的位置對準詭異火焰摁了下去。
片刻血肉焦糊氣味飄出。
斷臂傷處結出一層厚繭。
他的額頭滲滿一顆顆米粒大小的汗珠。
“那就打!”
曹純牙齒滲血,惡狠狠地說道。
“打?可不好打的。”
曹仁微微勾著頭,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隨即陷入沉思。
眼下的局面。
看似曹營兵馬連續敗了兩場。
但實際上,劉備麾下勢力除了那一支造型奇異,人數不過三四百的白毦兵外,幾乎再無能夠拿出手的作戰兵力。
虎豹騎目前是有傷亡,可損失尚且在曹仁的承受范圍之內。
而劉備麾下幾乎都是些老弱殘兵。
尤其是……
曹仁剛才注意到百姓出城的動靜。
劉備難道要是真該護民出城?
那曹仁就敢讓他知道什么叫做花兒為什么那樣紅!
“劉備此人真就仁義到此等地步?”
曹仁不信,反倒是疑惑其中會不會有詐。
可就算是有詐。
以劉備手中不成體系的弱兵又能對虎豹騎造成什么傷害?
“如果不是那幾員厲害的大將。關羽,張飛,以及那一員銀袍飛將,劉備早已成為我麾下囚徒。”
曹仁心中閃過念頭,再次拿起了單筒千里鏡,觀察城池中的動靜。
……
“駕!”
周倉猛一拍馬臀,胯下戰馬卷起煙塵沖向曹營,速度宛若疾射而出的利箭。
趙云的照夜玉獅子還真就好用,四蹄翻飛,蹄聲陣陣如雷。
戰馬載著周倉掠過,風采迅捷如一道白色閃電。
眼下周倉卻是要給曹營送戰書。
劉備以自身為誘餌,不怕曹仁不上當。
硬橋過硬馬。
明告訴你古城有埋伏就看你敢不敢來。
如此膽魄,如此心胸也確實只有劉備才有。
曹仁身后營盤中挑起一桿子大旗,斗大一個曹字在風中飄揚。
“有一員劉備的武將過來了。”
曹仁說罷把單筒千里境遞給曹純。
“什么?”
曹純聞言一愣,接過千里鏡,雙唇緊抿。
在兩人身后是總共三支虎豹騎的編制,當然眼下被打掉了五分之一,尚且還有千騎出頭,黑壓壓一片狂潮。
而騎兵后方的軍帳則是一支又一支的刀兵,輕步卒。
這些兵馬少說還剩下大半部曲。
正因如此。
曹仁才有打第三戰的勇氣,一時勝敗不足為慮。
“他孤身而來,莫不是投降?”
曹純思忖片刻道。
“我看不像。”
曹仁搖了搖頭,一個眼神下去,當即有人吹響號角。
戒備營地左右的騎兵迅速向遠方沖來的白馬靠攏。
“走!我們也過去看看。”
曹仁命人牽來戰馬說道。
而直沖曹營的白色閃電,也就是周倉,單人單騎在離曹兵駐扎的山坡尚且有百余步的距離時。
周倉一手勒住馬韁,一手從馬背上摘下一桿標槍,對準曹營大旗的位置,猛地甩出。
周倉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眼中冷光逼人,死死盯著旗桿。
颼!
標槍飛射,一擊打翻曹兵營地的火盆,漫天的星火亂濺。
帶著獅子老虎咆哮的標槍,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依舊筆直地射向營盤中高高立起的曹字大旗。
砰!
犀利的金屬哀鳴響起。
曹仁解下背負的青銅大盾,盾牌豎起抵住撕裂空氣,讓空中爆發獅虎吼叫的兇戾標槍。
標槍破入盾中半寸來深。
要知道盾上可是附加了一層土行真氣。
曹仁的手臂顫了顫,放下盾牌,沖著周倉森冷一笑,似乎在說:“你的招式已經被我給攔下,實在不足為懼。”
“哼。”
周倉冷哼一聲,亦不多言,再次摘下第二枚標槍,手臂發力,攢勁猛地一甩。
標槍上附加的真氣黃褐真氣粘稠到化散不開的地步。
宛若給兵刃鍍上了一層暗金般的光澤。
曹仁單手擒盾,臉色微變。
曹純則是屏氣凝神,卻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標槍投擲的方向。
“咚!”
電閃般的一記標槍再次被青銅大盾攔下,曹仁的手臂顫抖更為厲害。
巨力襲來,盾牌好似被獅子重重拍了一擊。
“請曹將軍再抵擋我一道標槍。”
周倉厲喝一聲道。
他的聲音極為雄渾,逆著風送出,一度蓋住曹營這般馬蹄攢動的陣勢。
也就在周倉話語落下的一刻。
曹純驀地睜開了眼。
第三支標槍飛射。
曹純的眼神中似有一線電光掠過,燦然無比。
轟!
空中爆發出一道恐怖音爆。
與此同時。
周倉虎吼道:“我家主公說了,他就在古城中等你們,曹仁,曹純可敢來戰!”
甩下一句話之后,周倉并不多做停留,一拍馬臀,調頭就撤離。
甚至不去看最后一擊標槍到底有沒有射中對面營盤大旗。
單臂持劍的曹純無疑是捕捉到第三枚標槍的蹤跡。
曹純抬手一劍斬出。
盡管是勢成奔雷的一道標槍,不過曹純斬出的青色劍光依舊把標槍一分為二。
但是……僅剩下一條手臂的曹純對于方位的把握是有幾分失衡的。
被斬斷的矛頭并沒有直接掉在地上,而是依舊義無反顧地把曹兵營盤的大旗旗桿給刺穿。
狂風之中,象征中軍主帥的大旗倒下。
曹仁的一眾親衛盡皆變了臉色。
“放箭!”
有人怒吼道。
嗖嗖嗖。
潮水一般的箭矢朝著周倉打去,只可惜昂揚的箭頭不過是一排排插在馬蹄坑中。
箭羽猶在顫抖。
照夜玉獅子的速度迅捷如電,等這些人反應過來,周倉早就騎馬奔出三百步開外。
哪里是箭矢能夠射中的位置。
“可惡啊!”
曹純咬牙切齒道,痛恨的抓向自己的左臂袖口,可袖口處空空如也。
“大兄!”
曹純忍不住低聲喚道。
“有機會的。”
曹仁緩緩地說,伸手倏地一指……
古城墻頭。
劉備不徐不疾地把雙股劍合二為一,兩劍對稱合攏,劍身上鍍上一層赤色的光輝。
劉備把赤劍緩緩舉起,宛若舉起了一顆冉冉升起的太陽。
一頭赤龍的虛影,從劉備的背后飛向天穹。
此刻,劉備好似與開國帝王漢高祖劉邦融在了一起,他們的威嚴覆蓋整片大地。
“備若是走了,百姓傷亡難以計數。”
“備無甚德行,但是能夠做到的是盡力保護大家。”
“備絕不辜負對百姓的承諾,不放棄任何一人。”
……
劉備低沉說道,身后赤旗在風中不住卷動。
宛若幽魂一般的陳到,望向劉備的背影盡是崇敬之情。
而趙云望著劉備身后那一尊好似高祖降臨的偉岸虛影亦是眼眶濕潤,如同看到一輪升起的朝陽。
……
曹營。
“大兄,陪我再搏一把,就這一把。”
曹純的獨臂按住曹仁的手道。
“哎,也罷!”
曹仁猛地拔出腰間掛著的寶劍,劍鋒直指古城。
“虎豹騎,隨我沖鋒!”
曹仁嘶啞命令道。
哪怕明知道是陷阱,可敵方大軍已經掩護百姓撤退,而劉備竟然膽敢傲立在城墻之上。
不是?
他才多少兵馬?
他憑什么!
“活捉劉備!”
曹純怒吼道。
虎豹騎跟著咆哮起來,身上綻放出嗜血的光,“活捉劉備!活捉劉備!”一個個狂熱的軍士吼道。
馬蹄踏過似有群獸跟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