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學子看向凌軒抄寫的《早梅》不語,最后一句的“望春臺”又指京城,聽說王慶之早年進京趕考科舉失利未入仕途,成了王慶之的一個遺憾。
“好一首《早梅》,只可惜文字一般,若是出自王先生之手,翰林親手寫的詩那才值錢。”寧俊笑著調侃道。
凌軒臉色一變,下一刻恍然大悟起來,寧俊這是委婉地告訴自己書法一般,難登大雅之堂,還需要努力練字才行。
王慶之讓凌軒抄寫也是同樣的緣故,王慶之可是資深翰林,書法早已達到二境,他寫的詩詞原稿即便僅是出縣,也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諸位,你們看這首詩可有何處需要改進?”
王慶之放低身段開口,這也沒什么丟臉的,在文院他是講郎先生,是班夫子,可是在其他場合,他也是一名普通的讀書人,既然是讀書人,與眾人討論詩詞文章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眾人立即交頭接耳議論,一個個絞盡腦汁,都認為這首詩已經是出縣的上乘之作,改無可改。
“陸公子,你可有眉目?”王慶之問陸子遠。
“學生才疏學淺,不覺得還有哪里需要改進。”陸子遠一臉歉意道。
“那凌公子你呢?”王慶之又問凌軒。
凌軒稍作思考之后,笑著道:“王先生,您的這首詩已然是出縣上乘,想要修改一番使其達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請給學生一兩天的時間琢磨。”
“呵呵……言之有理,倒是老夫有些心急了。”
王慶之尷尬一笑,對眾人說道:“今晚老夫宴請諸位乃是為了慶祝,大家今晚定要多喝幾杯,等明日有空我們再討論《早梅》不遲。”
現場很快就恢復了氣氛,眾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無比盡興。
直到夜里亥時,這場宴席才結束,
眾學子今晚喝了不少酒,但讀書人因為有才氣在身,始終都可以保持三分清醒,不至于喝多了在那里發酒瘋。
…………
第二日。
凌軒早早來到文院,此時尚未到上課的時間,便與眾學子坐在外面的涼亭里,一同研究王慶之所寫的《早梅》。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各抒己見。
忽然,數名讀書人來到了涼亭這里。
為首之人乃是上舍班的韋云逍。
“韋公子。”
“韋兄。”
眾人紛紛起身見禮,只是少數人感到有些奇怪,韋云逍身為上舍班的學子,可是很少與下舍班的學子打交道,更不會主動與下舍班的學子討論什么。
“見過諸位。”韋云逍等人也都客氣還禮。
“諸位在此好生熱鬧,不知在討論什么事情?”韋云逍嘴上這么問,他的目光卻是一掃凌軒,又看了石桌上的那首《早梅》,眼中閃過一道冷意。
感受到韋云逍的目光,凌軒心中一凜,莫非此人來者不善?
昨日寫出詩作《新雷》力壓韋云逍奪魁,讓韋云逍痛失刊登《江陽文報》弘揚文名的機會,若是對方因此而耿耿于懷,于情于理倒也是說得通的。
“我們正在討論詩詞,韋兄若是感興趣可以和我們一起探討。”寧俊如此回答。
韋云逍湊前一看,見《早梅》表面無任何才氣顯露,便問道:“不知這首詩是何人手稿?”
眾人立即下意識地看向凌軒,因為這首詩是昨晚在醉云樓吃飯的時候,凌軒親筆抄寫下來。
“凌公子,這首詩稿是你所寫?”韋云逍問道。
“正是。”
凌軒輕輕點頭,對此并沒有否認,“我們認為這首詩還有需要改進之處,故而在此商議。”
“原來如此。”
韋云逍微微一笑,隨即道:“既然如此,韋某不才,愿意幫你改進改進。”
話音一落,便不由分說抓起桌上的毛筆,對著《早梅》一陣肆意涂改。
“你這首詩破綻太多,此時明明是初春,你卻寫冬季,詩意不對景,僅僅是第一句就落了下乘,理應劃掉重寫才是。”
韋云逍一邊說著的同時,一邊用毛筆在第一句畫了一道橫線。
這個舉動,頓時讓下舍班眾學子面露幾分怒色,
“韋云逍,你干什么!”
“好大的膽子,竟敢欺到我們的頭上!”
陸子遠和寧俊二人呵斥出聲。
“韋兄只是好心改詩,沒有惡意。”
“你們放心,韋兄不會亂來的。”
“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與韋云逍同行而來的讀書人卻一擁而上,將下舍班的學子們攔住,嘴上還說著好聽的話。
凌軒見狀臉色一沉,心想韋云逍這是誤將《早梅》當成了自己的作品,見上面沒有任何才氣,所以才敢肆無忌憚涂鴉,其目的就是打擊自己的文名,為昨日痛失魁首出口惡氣。
“韋公子,你是來我們下舍班找茬的嗎?你不是在改詩,而是在毀詩,奉勸你一句,這首詩不是你能夠胡亂涂鴉的!”凌軒警告道。
“哈哈?你說什么?我堂堂上舍班的學子,儒道秀才讀書人,還改不了你一介童生的破詩?”
韋云逍聞言猶如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忍不住大笑起來,隨后指著凌軒的鼻子喝道:“放肆!你算個什么東西!真以為摘得昨日的文會魁首,今日就可以不將我放在眼里了嗎?我是秀才,你是童生,論資排輩也是你的師兄,今日這首詩我韋云逍就當著你們的面改了,你們又能如何?”
“好,那我倒要看看韋兄的文采,看你能把這首詩毀成什么樣。”凌軒說道。
“如你所愿。”
韋云逍繼續提筆,在《早梅》上一陣亂畫。
“這首詩的意境實在是太差了,難怪連一點才氣也沒有,三歲孩童寫的東西都強于你。”
“還說什么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臺,就憑你一介寒門學子也配向往京城?大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這首詩不僅寫得差,字更是難看,像你這樣的水準,居然能夠寫出《新雷》那樣的作品,昨天那首詩莫非是你從哪里抄來的不成?”
韋云逍涂鴉完畢之后,“啪”的一聲將毛筆摔在石桌上面,一臉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