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從數據艙中驚醒,冷汗浸透了襯衫。全息屏顯示凌晨三點十七分,實驗室里只有陳雪的工位還亮著燈,她正在分析那段神秘的記憶影像。
“我對比了全球所有未公開的歷史檔案。“陳雪調出一張黑白照片,畫面中是1947年羅斯威爾事件的現場,某個墜毀的飛行器殘骸旁,軍方人員正在搬運一枚琥珀狀晶體,“這個晶體的結構與沈妍記憶中的完全一致。“
林深盯著照片,注意到晶體表面的紋路與自己在意識海中看到的相同。他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送給他的禮物——一枚琥珀吊墜,里面封存著一片古老的蕨類植物葉子。此刻,那枚吊墜正在他的抽屜里,隨著生物電路的震動微微發光。
當吊墜被放在掃描臺上時,全息屏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陳雪驚呼著遮住眼睛,透過指縫,她看見掃描結果在空氣中凝結成三維模型:那片蕨類葉子的葉脈間,竟藏著用量子態編碼的信息。
“這是......意識琥珀的建造圖紙。“林深的聲音里帶著顫抖,“從泥盆紀的蕨類植物,到現代人類的神經突觸,所有的生命體都在無意識中傳遞著這個信息。“
陳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還記得三十年前的暗物質信號嗎?當時科學家認為那是隨機波動,但現在看來......“
“是某個文明在宇宙中播撒的意識琥珀坐標。“林深接口道,他調出星圖,將琥珀晶體的紋路與暗物質分布對比,竟形成完美的映射,“我們不是第一個收到鑰匙的文明,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遠處傳來防空警報的轟鳴,全息新聞突然插播緊急消息:南極冰層下發現巨型琥珀結構體,預估形成時間超過十億年。畫面中,科考隊員的照明設備照在晶體表面,顯現出與沈妍記憶中相同的齒輪紋路。
“他們來了。“陳雪低聲說,窗外的雨不知何時變成了血紅色,那是大氣中的污染物被太陽異常活動激發的征兆,“觀測者要回收意識琥珀了。“
林深握緊手中的琥珀吊墜,生物電路的震顫越來越強烈,仿佛整個地球的生命體都在通過神經系統發出共鳴。他突然明白,為什么意識上傳實驗總是失敗——不是技術問題,而是人類的意識本就是囚禁在琥珀中的囚徒,當試圖打破枷鎖時,會觸發某種保護機制。
“我們需要建造自己的琥珀。“林深看著實驗室里的低溫磁懸浮罐,“不是數據化的意識,而是真正的意識琥珀,就像十億年前那個文明所做的那樣。“
陳雪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材料......“
“材料就在我們身邊。“林深望向窗外,雨幕中的城市燈光閃爍,每一盞燈下都是一個有意識的個體,“意識琥珀的核心材料,是生命對生存的渴望,是無數代生命體積累的生存意志。“
凌晨五點,林深站在實驗室中央,將自己的意識接口與所有志愿者的監測設備相連。陳雪啟動量子共振儀,無數道藍光從天花板垂下,將整個空間變成一個巨大的意識共鳴腔。
“這可能是人類文明最后的實驗。“林深對全息屏另一端的聯合國秘書長說,“如果失敗,請把我的意識碎片撒入大海,或許有一天,其他文明會撿到它們,拼成完整的鑰匙。“
當共振儀達到臨界值的瞬間,林深感到千萬個意識如潮水般涌來。他看見原始人面對猛獸時的恐懼,看見古埃及祭司在金字塔中觀測星象,看見阿波羅宇航員在月球上留下腳印......所有的情感、記憶、希望,都在這一刻凝聚成光的河流。
在意識的巔峰,林深終于看清了觀測者的真相——那不是某個高等文明,而是宇宙本身的自我意識,它通過琥珀囚禁所有文明的意識,防止他們過早掌握跨維度的力量,卻又在每個文明瀕臨滅絕時,留下逃生的線索。
“原來我們一直在和宇宙的童年創傷對話。“林深在意識的洪流中低語,他伸出手,抓住那道來自十億年前的光,“現在,該讓孩子學會放手了。“
實驗室里,量子共振儀發出刺目的光芒。在光芒的中心,一枚晶瑩剔透的琥珀正在成型,里面封存的不是數據,而是人類文明全部的生存意志。
窗外,太陽開始了最后的爆發,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地球。而在意識海的深處,無數琥珀正在蘇醒,它們帶著各個文明的記憶,向著宇宙的彼端飛去,就像蒲公英的種子,在黑暗中尋找新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