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陰差陽錯,虎嘯山門(一)
- 我在匪寨搞均田,你們說我造神?
- 李裁鋒
- 2324字
- 2025-06-16 18:48:57
啪——!
陶泥的酒壇砸在虎皮毯上,登時裂作十?dāng)?shù)片,殘酒濺起三尺高。
被濁酒潑了半身的嘍啰,脖頸一縮。
與那“酒水”接觸的地方,火辣辣的灼痛,但他卻不敢吭聲。
只能咬著牙把頭埋得更低,汗珠子混著酒水,順著脖頸往下淌……
李雄高坐虎皮椅上,須發(fā)戟張。
酒液掛在他鐵硬的胡茬上,隨著他胸膛起伏,顫得零落。
銅鈴大眼瞪得駭人,手掌按著扶手,青筋凸起,似要把那硬木捏碎。
“你——再說一遍!”
“大、大當(dāng)家容稟!”嘍啰嗓子發(fā)緊,額頭抵地:
“小的奉命,暗中探察七步槍五人上步桓山的情形,原是想看二當(dāng)家是否……”
話未說完,已覺上方煞氣陡增,忙改口結(jié)巴道:“到了三江口,忽見一隊(duì)軍馬疾馳而過!
“小的做哨子八年,認(rèn)得那些鞍韉馬鐙的制式,必是衛(wèi)所軍無疑!”
他咽了口唾沫,耳中只聽得李雄粗重的呼吸聲,又趕緊補(bǔ)道:
“小的不敢妄動,伏在草稞里。那隊(duì)軍馬,分明是沖著七步槍去的!
“誰料,不過一柱香工夫,就看見那劍匣青衫的領(lǐng)頭人,拍馬而回,手里提著、提著……”
李雄猛的前傾身子,席下的虎皮毯子被蹭得簌簌作響。
嘍啰額頭滲出冷汗,聲音打顫:
“提著斷成兩半的短槍回來了……看那斷口,必是削鐵如泥的寶劍所斷。
“那五人……怕是兇多吉少了。”
“大哥,這事蹊蹺得緊!”李虎猛的從交椅上彈起身來,震得腰間鐵鏈嘩啦作響,抱拳甕聲道:
“前回俺在步桓寨遇上狗差役,這趟弟兄們,又在步桓山遭了官軍埋伏。
“天底下哪有這般湊巧的事兒?”
他咬著牙,字字從齒縫里迸出:
“俺早瞧蒼琛那狗日的,賊眉鼠眼的不是好貨,保不齊早就和官府穿了一條褲子!”
李雄鼻腔里噴出兩道濁氣,眼皮半闔著,指節(jié)在扶手上叩得篤篤作響:
“老二心懷叵測,我豈能不知?”
燭火將他半邊臉映得陰晴不定,眼中閃著豺狼般的幽光:
“只是寨中能用之人稀少,偏生他與官府往來……”話到此處戛然而止。
突然暴起,一記重拳砸在虎頭扶手,震得整張交椅吱呀作響。
“老三!”他怒喝一聲:
“點(diǎn)齊一百精壯……不,一百五十人!即刻殺奔步桓山!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老子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宵小在作祟!”
…………
“真是多謝寨主了!”云朗輕催胯下馬,蹄聲嘚嘚靠近吳宇。
吳宇偏過頭,目光掠過他背后裹著粗布的長槍,微微一笑:
“袁教頭待幾位,倒不像尋常主仆。
“這桿大槍,看樣子也是隨他征戰(zhàn)多年的神兵,竟舍得贈予你。”
云朗聞言身形一僵,攥著韁繩的手驟然收緊。
馬兒似有所覺,不安的打了個響鼻。
他望著遠(yuǎn)處層疊山嵐,喉結(jié)滾動:
“大哥說……他這輩子,再也舞不動這桿槍了……
“按袁氏祖訓(xùn),奴籍者,本是沒有資格使這袁家奔雷槍的。”
他苦笑一聲,接著道:“可大哥說,既斷了家族,離了行伍,這些舊規(guī),便算不得數(shù)了……”
吳宇聞言搖搖頭:“他可沒有棄了家門。”
云朗聞言,古銅色的面皮繃緊:“寨主此話怎講?”
“裝甚么傻!”吳宇笑啐一口:
“你啊,和藥乾一樣,都是裝糊涂的高手!”
但眼角瞥見藥命那廝,正支棱著耳朵往這邊蹭,還是徐徐說道:
“若真斷了家門,就不會干預(yù)你們傳授軍中功法了。”
“果真逃不過寨主法眼。”云朗訕訕撓了撓耳根,手指在鬢角處停下:
“大哥定是怕來日……山寨會遇上經(jīng)制官軍。
“若叫人瞧出軍技路數(shù),追查到我們頭上……
“畢竟泄露軍技這等事,按律是要誅三族的。”
吳宇微微頷首:“你大哥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我自然理解……”
“說起來。”他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云朗,眼角帶著幾分笑意:
“那日還多虧你暗中配合,咱們才能將這件事,辦得這般圓滿。”
“寨主謬贊了。”云朗急忙抱拳:“倒是……
“您給了大哥這般體面,讓他這副殘軀也能……
“寨主恩德,讓大哥既保全了體面,又得了安身之所。這份情誼,我等弟兄永志不忘。”
吳宇伸手在他肩甲上輕輕一拍:
“這份臉面,倒有一半是看在你云朗份上。”
云朗立刻抱拳作揖:“屬下明白。寨主有何差遣,但說無妨!”
吳宇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
“此番回寨后,你去山下的流民堆里,把星火村的男女老幼都操練起來。
“至少秋收的時候,能應(yīng)付官府的征糧隊(duì)。”
云朗聞言沉默了一陣。
吳宇見他不語,也不急,繼續(xù)道:“不必顧慮太多,這些流民不比寨中星火衛(wèi),終究要以耕收漁獵為本。
“只需教些防身的粗淺功夫,能擋得住衙役的棍棒便罷。
“你不在袁教頭眼皮子底下教,而且別讓人看出端倪,不就行了?”
云朗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屬下省得了!”
“寨主!”云朗剛應(yīng)下差事,忽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在前探查的藥志勇,面色凝重的返回:“前方岔路口發(fā)現(xiàn)大量腳印。
“看痕跡當(dāng)是兩天前所留,步卒至少百人,騎兵十騎有余。”
吳宇聞言,雙目輕闔,神識融入天空。
頭頂盤旋的靈雀突然振翅高飛,箭一般沖上云霄。
自前番與那不知來歷的巫祝交手后,吳宇馭使靈雀就更為謹(jǐn)慎了。
他總叫那雀兒在低空盤旋,生怕被同行察覺。
此刻靈雀沿著藥志勇指引的方向,飛了幾里地,卻未見異常。
是黑云山的隊(duì)伍,下山砸窯?
不應(yīng)該啊,前幾次遇到的黑云山匪眾,最多不過五六十人。
如今周邊村寨都被他們掌控,怎會突然出動這般多人馬?
吳宇心里總有股不好的預(yù)感。
他瞥了眼不遠(yuǎn)處的黑風(fēng)山輪廓,猛的一勒韁繩:
“速速了結(jié)差事,盡早回寨!”
“是!”
眾人齊齊應(yīng)聲,馬鞭在空中甩出脆響……
不多時,冬瓜和麻桿、還有那名原先獨(dú)眼的手下,已至黑風(fēng)寨門前。
冬瓜踮著腳,朝瞭望臺上的守衛(wèi)拼命揮手:
“是我啊!二當(dāng)家有口信要傳給……”
吱呀——
冬瓜的喊聲戛然而止。
寨門忽的洞開,二十余個手持兵刃的匪眾魚貫而出,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刀光在日頭下泛著冷意。
為首的漢子抽出腰刀,刀尖直抵冬瓜喉前:
“好膽!還敢回來送死?”
“三咬哥說笑了……”冬瓜咽了口唾沫,卻強(qiáng)撐著笑道:
“咱們在步桓寨忙活這些日子,就等諸位哥哥過去吃肉……”
“放你娘的屁!”三咬厲聲打斷,刀刃一晃:
“走,大當(dāng)家要親自問你們話!”
話音未落,獨(dú)眼舊部那廝突然腿軟,踉蹌著就往對面跑:
“三咬大哥救命!二當(dāng)家他……他已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