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賽博都市的霓虹光影迷離。
美食街上人聲鼎沸,各色小吃香氣與廉價香水、汗臭交織發(fā)酵。人群中,爆火探店主播朱元掛著職業(yè)微笑,提著大包小包,習慣性應對著粉絲簇擁與閃光燈,腳步輕快走向不遠處的公寓樓。
陳凡混跡人群,像個不起眼的狗仔。
他摸出小噴瓶,裝著柳葉與青銅斷劍碎片泡制的“符水”,趁人不備,飛快往眼皮上抹了兩下。
“嘶,這玩意兒,跟風油精似的。”
陳凡咧嘴,忍著眼皮的清涼刺激,再睜眼時,視野景象多了層難言的濾鏡。他凝神打量著被粉絲簇擁的朱元。這家伙,究竟有何魔力,能讓博物館那幾個老鬼饞得直流口水?莫非真是“唐僧肉”體質?
朱元將入公寓門洞,陳凡猛地擠出人群,狀若狂熱鐵粉,嚷道:“元哥!十年老粉!簽個名吧!”
混亂中,他故作踉蹌,右手“不經(jīng)意”掠過朱元頭頂,指尖飛快捻下幾根頭發(fā)。
“小心點兄弟。”
朱元被這“熱情”一撞,倒未生氣,隨口說了句,便在助理護送下匆匆上樓。這類“沖動”粉絲,他已見怪不怪。
陳凡得手,立刻腳底抹油開溜,生怕被朱元真愛粉當場“正法”。回到空蕩的民俗博物館,陳凡反鎖大門,這才松了口氣。他攤開手心,那幾根平平無奇的頭發(fā)靜臥其中。他掏出【靖夜司·潛龍】腰牌,默念法訣,將頭發(fā)置于腰牌。微光閃過,腰牌浮現(xiàn)二字:“無異。”
“嗯?”
陳凡劍眉微蹙,“沒問題?那幾個老鬼是饞他身子,還是饞他做的飯?”這結果讓他眉頭緊鎖。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想了。”
陳凡搖搖頭,從桌案下抽出厚厚一沓《符箓大全·初解》研讀起來。這寶貝花了他一百功勛,比【鎮(zhèn)獄伏魔刀】第一式還貴,不好好學簡直血虧。黃紙朱砂,皆從專賣殯葬用品的網(wǎng)店淘來,價格不菲,尤其是上好朱砂,堪比黃金。
“唉,這年頭,想當?shù)朗慷嫉孟蓉敻蛔杂伞!?
陳凡吐槽著,笨拙地學著書上指法,以指代筆,蘸著口水在黃紙上比劃。
“凝神,聚氣,一氣呵成……我凝你個大頭鬼!”
“砰!”又一張廢符自燃成灰。“這玩意兒,比高考數(shù)學壓軸題還難!”
陳凡望著滿地黃紙灰,心疼得抽搐,“《禮記》有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我這怕是塊朽木。”
他畫的這些,跟靈月上次巷戰(zhàn)中威力十足的符箓一比,簡直是買家秀與賣家秀。
“不行,得請教專業(yè)人士。”
陳凡摸出手機給靈月發(fā)信息:“靈月道友,江湖救急!能否發(fā)張你畫的【凈天地符】或【鎮(zhèn)邪符】高清無碼大圖供我觀摩學習?最好帶批注和步驟詳解,事成之后,奶茶管飽!”
靈月很快回了個“OK”表情包,外加一張她隨手畫的【凈天地符】照片,旁邊用可愛字體標注了幾個關鍵運氣節(jié)點和筆鋒要訣。
“專業(yè)的就是不一樣。”陳凡對比照片,再看自己那些歪瓜裂棗,只有苦笑。
一下午時光,便在枯燥練習中悄然流逝。天色擦黑,窗外路燈次第亮起,陳凡揉著酸痛的脖頸與眼睛,長吐一口濁氣。
成果嘛,勉強畫出幾張“形似”的【凈天地符】,至于“神似”,還差十萬八千里。“先這樣,肚子餓了,民以食為天。”陳凡伸個懶腰,正欲去后廚弄吃的,博物館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推開。
“你好,請問這是民俗博物館嗎?我們想進來參觀。”
三個穿校服、背書包的女高中生怯生生探頭進來,為首的女孩聲音清脆。陳凡一怔,這都幾點了?他打量著三女,目光迅速鎖定了最左邊的女孩。
“嗯?”
他眼神一凝,一股微弱卻清晰的陰氣,夾雜著腐朽味,撲鼻而來。
他再次用符水擦眼,開啟“臨時陰陽眼”。視野瞬間變得不同。右邊那精神萎靡的女孩,其左肩、右肩、頭頂百會處的“三盞陽火”——人之精氣神所在——此刻正搖曳不定。尤其右肩那盞陽火,焰光微弱如豆,更有一縷極淡的黑線纏繞,如跗骨之蛆,不斷吸食陽火能量。
“撞邪了?”
陳凡暗道,“《素問·上古天真論》曰:‘虛邪賊風,避之有時。’這小姑娘怕是沾染了不潔之物,陽火衰微,邪氣入體之兆。”
“同學,我們這兒暫未對外開放,里面也沒什么好看的。”
陳凡語氣盡量和善。
“啊?還沒開放?”
為首女孩有些失望,“網(wǎng)上說這里有很多老物件,還以為能買到特色小紀念品呢。”
左邊那身帶陰氣的女孩,目光卻被陳凡桌上散落的黃紙、朱砂及《符箓大全·初解》吸引。
“哇,小哥哥,這些符是你畫的嗎?好酷!你是道士?”
陳凡老臉微紅,干咳兩聲:“略懂,隨便畫畫,登不得大雅之堂。”
“能送我們一張嗎?”那女孩眨著大眼,滿是好奇。
陳凡看向那陽火微弱的女孩,心中一動,從廢符中挑了張自認相對“周正”的【護身符】——雖不確定有無用處——遞過去:“這個…算我畫得最好的一張,送你,小妹妹。結個善緣。”
陽火微弱的女孩謝思思接過黃符,入手一股微弱暖意傳來,精神略振。她不好意思地道了謝。
陳凡想了想,還是多嘴提醒:“小妹妹,我看你印堂發(fā)暗,氣色不佳,最近是否沒休息好,常做噩夢?”
謝思思聞言,臉色驟白,抓住同伴手臂,聲音發(fā)顫:“你…你怎么知道?”
她最近確是夜夜噩夢,夢見奇形怪狀的黑影追她,嚇得數(shù)日未曾安眠。
“《易》曰:‘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
陳凡故作高深,“我觀你氣運不穩(wěn),恐有邪祟近身。近日夜晚,最好莫獨行,尤其避開偏僻小路。最重要一點,若夜路聞人呼名,千萬,千萬莫回頭!”
謝思思被他一說,聯(lián)想近日遭遇,再看這博物館昏暗燈光、陳舊擺設、桌上散落黃符,及角落飲水機不時發(fā)出的“咕嘟”聲(那是水鬼在偷喝純凈水),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啊!我們…我們先走了!”她尖叫一聲,拉著尚不明所以的閨蜜,慌不擇路逃出博物館。
“唉,忠言逆耳。”陳凡搖搖頭,望著她們落荒而逃的背影,無奈嘆氣。
三女離開未久,陳凡置于桌角玻璃瓶中封著的黃皮妖指甲,忽然劇烈震顫,發(fā)出“嗡嗡”輕響。陳凡眼神一凝,望向女孩們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看來,事兒未完。”
他低聲自語。略一思忖,陳凡起身走向儲藏室,從一堆蒙塵的舊戲服道具中翻找。片刻,他找出套針腳細密、料子尚可的民國學生長衫——標簽寫著“舞臺道具,仿制品”,上身倒有幾分“高人”派頭。
“人靠衣裝馬靠鞍,三分長相七分裝。”
陳凡嘀咕著,將【環(huán)首刀·百煉】小心藏入笛盒,又將銹跡斑斑的青銅斷劍用布條纏好系于腰間,以長衫下擺遮掩。最后,他從一堆“廢符”中挑揀出幾張最像樣的,塞入懷中。
“《論語》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這裝備,勉強夠用了吧?”
陳凡對著蒙塵的窗玻璃照了照,自我感覺尚可。
陳凡心頭一定,明白自己怕是又得“管閑事”了。只是這一次,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