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如墨，雷蛇在云層里游走。葉家宗祠的鎏金匾額被閃電照得慘白，“忠孝傳家“四個字在雨幕中扭曲成猙獰的爪牙。

“逆子！“

紫檀木案被拍得震顫，三炷供奉香攔腰折斷。葉振邦唐裝袖口的金絲龍紋在燭火下忽明忽暗，像條隨時要噬人的毒蟒。

葉辰單膝跪在青玉磚上，雨水順著發梢滴落。三天前為葉家截住那批西周青銅贗品時劃破的掌心，此刻正火辣辣地灼燒著祠堂的寒意。

“父親當真信這監控？“他抬頭盯著供桌后的男人，指節捏得發白。青銅簋的碎片還扎在西裝內袋，那是他沖進書房時撞碎的——可惜真正的贗品早被換成了真品。

“啪！“

iPad摔在面前的聲響驚起檐角白鴿。畫面里23:15的監控影像模糊不清，唯獨那人影手中的青玉蟠龍佩泛著詭光。葉昊擦拭鏡片的動作優雅得刺眼：“大哥總不會說，這祖傳的'蒼龍七宿紋'也是假的？“

驚雷炸響，祠堂十二扇雕花木門同時震顫。葉辰忽然想起半月前滇南礦洞里的場景——當他捧著染血的翡翠原石沖出塌方區時，父親眼里的贊許比此刻的暴雨更真實。

“家主，該行家法了。“

宋玉茹腕間的沉香念珠碾過青玉磚，她脖頸處那枚翡翠平安扣泛起幽綠漣漪。葉辰記得母親病倒那夜，這女人發間也飄著同樣的檀腥味。

“自今日起，你與葉家再無瓜葛。“

葉振邦的聲音比供桌上的青銅爵更冷。門外傳來搬家公司的吆喝聲，他臥房那方“澄心堂“硯臺正被人隨意扔進紙箱——那是十三歲那年賭石贏來的生辰禮。

暴雨突然變得粘稠，葉辰起身時嗅到弟弟古龍水里混著的龍涎香。這味道他在上個月地下拍賣會上聞到過，當時有個南洋商人用這種香迷暈了競拍對手。

“哥，聽說慈心醫院停用自費藥了？“葉昊的鱷魚皮鞋碾過門檻積水，“要不要我幫你預約殯儀館？打七折。“

玉佩在掌心烙出血痕。

葉辰轉身撞進雨幕時，祠堂飛檐上的嘲風獸正咧開石嘴。他最后看了眼供桌左側的空位——本該擺著母親那尊冰種翡翠觀音，現在只剩塊積灰的錦墊。

急救室的紅燈刺破雨夜。

護士機械地抽出繳費單：“蘇晚晴家屬，欠費超過48小時...“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正在變緩，像懸在萬丈深淵上的細線。葉辰盯著母親無名指上那道銀戒壓痕，突然想起她昏迷前呢喃的古怪音節。

那串音節此刻在玉佩里蘇醒。

當拳頭砸向醫院白墻時，青灰色墻皮簌簌剝落。掌心血珠滲進龍紋剎那，有古老的低吟順著脊椎炸開。暗處宋玉茹的翡翠墜子突然迸出裂紋，千里之外某座南洋古廟里的蛇形蠟燭齊齊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