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霉味像無數細小的針，扎進蘇明的鼻腔。他蜷縮在廢棄倉庫的角落，聽著亨利在不遠處用玉笛修補破損的風衣。下水道里腐臭的積水還在順著褲腳往下滴，混著額頭未干的冷汗，在地面暈開深色的痕跡。

“他們知道我們的每一步。”亨利突然開口，笛聲戛然而止，“從皇家證券交易所到錦云閣，乾宮的人就像在我們腦子里裝了監視器?！?

蘇明的手指下意識摩挲著文王推演儀，青銅表面的卦紋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茶樓里老者驚恐的表情，還有黑衣人破窗時那句“跑得夠遠啊”。寒意從尾椎骨竄上后頸——對方不僅知道他們的路線，甚至預判了他們會逃向唐人街。

“會不會是...”蘇明喉嚨發緊，“我們內部出了問題？”

亨利猛地抬頭，幽藍的瞳孔在昏暗的倉庫里泛起微光。他盯著蘇明看了足足十秒，像是要把對方的靈魂看穿：“陳墨給你的任務細節，還有誰知道？”

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錘砸在蘇明心頭。他回想起出發前的場景：陳墨將文件夾推過來時，風控部的實習生小李恰好端著咖啡經過；飛機上鄰座的乘客曾不經意瞥向他打開的任務簡報；甚至亨利，這個主動前來協助的巽宮成員...

“不可能是陳墨?！碧K明脫口而出，卻連自己都聽出了語氣里的不確定，“他是兌宮在投行的負責人，沒有理由...”

“在卦象世界，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焙嗬麑⒂竦褭M在膝頭，指腹輕輕撫過裂痕，“二十年前，我的導師就是被最信任的弟子出賣，最后被坎宮做成了水象傀儡?！彼穆曇艉茌p，卻像冰錐般刺入蘇明的心臟。

文王推演儀突然發燙，蘇明差點失手將它甩出去。羅盤指針開始逆時針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后竟發出齒輪卡殼的咔咔聲。亨利瞬間起身，笛聲化作無形屏障將兩人籠罩。當指針停下時，赫然指向東方——那是歐洲大陸的方向，也是離宮與坎宮盤踞的地界。

“這東西在警告我們?！碧K明盯著羅盤，喉結上下滾動，“可警告什么？是離宮，還是坎宮？或者...”他想起交易大廳里機械義眼男人操作的量子計算機，那些瘋狂跳動的離宮數據。

就在這時，蘇明的手機突然震動。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將手機倒扣在地上，生怕屏幕的光亮引來乾宮的追兵。亨利卻快步上前，彎腰查看屏幕：“是匿名郵件，沒有追蹤痕跡。”

郵件里只有一張照片：硅谷某科技公司的大樓在夜色中閃爍著離宮的卦象光芒，樓頂的LOGO“伏羲科技”刺目得像滴血的傷口。照片下方用紅色字體寫著：小心離宮，伏羲1.0。

“伏羲1.0？”亨利的聲音拔高，玉笛上的裂痕突然滲出細小的藍光，“那是離宮秘密研發的人工智能，半年前就該被銷毀了！”他轉身在倉庫里來回踱步，皮鞋踩在碎玻璃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離宮高層曾親口說過，那個項目因為觸及‘離為火·日昃之離’的禁忌卦力被永久凍結。”

蘇明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陳墨提到的“說卦三試”，其中第二試是調解硅谷AI專利糾紛。當時他只當是普通的職場任務，現在看來，這個“糾紛”背后恐怕藏著足以顛覆整個卦象世界的秘密。

“日昃之離...”蘇明喃喃自語，突然想起在交易大廳使用“履霜知冰”時，看到的那些瘋狂吞噬數據的乾卦符號。如果離宮的AI真的覺醒了終極卦力，那乾宮不擇手段地追殺，是否也是為了搶奪這個失控的武器？

亨利突然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我要回巽宮總部匯報。”他掏出手機，卻在解鎖界面停頓了三秒，“你不能跟著我。乾宮既然能滲透到我們的行動路線，巽宮內部恐怕也...”他沒有說完，只是將一張刻著巽卦紋路的卡片塞進蘇明手里，“遇到危險，捏碎它?！?

蘇明望著亨利遠去的背影，倉庫的鐵門關閉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仿佛一口棺材蓋重重落下。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文王推演儀，指針又開始緩慢轉動，這次指向的是大西洋彼岸——硅谷的方向。

“媽的?！彼莺菽税涯?，混合著汗水和污水的手掌在臉上留下一道黑痕，“從實習生到被全球追殺的卦力覺醒者，我只用了三天?！彼猿暗匦Τ雎?，笑聲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驚飛了梁上的幾只老鼠。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條短信。號碼同樣陌生，但內容讓蘇明的血液瞬間凝固：“別相信吹笛子的，他的玉笛里藏著乾卦的碎片?！彼偷靥ь^，盯著亨利消失的方向，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空靈的笛聲。此刻再回想，那些音符間確實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金屬摩擦聲，像極了乾卦能量特有的震顫頻率。

蘇明感覺后背發涼，連忙將文王推演儀塞進背包最深處。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倉庫大門，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月光從破舊的窗戶斜射進來，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影子，像極了那些神秘莫測的卦爻。

“不管怎樣，先去硅谷?！彼钗豢跉?，握緊了胸前的兌卦紋章，“伏羲1.0，還有這個神秘的匿名線人，我倒要看看你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走出倉庫的瞬間，倫敦的夜風裹挾著細雨撲面而來。蘇明豎起衣領，在昏暗的街道上快速穿行。他不敢搭乘任何公共交通，只能靠著記憶中的地圖，朝著希思羅機場的方向前進。途中，他刻意避開所有有乾卦標識的場所，甚至繞道經過那些閃爍著巽卦光芒的建筑時，都忍不住加快腳步。

當他終于抵達機場候機廳時，整個人已經疲憊不堪。在洗手間的鏡子前，他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頭發凌亂，臉上帶著擦傷，西裝皺得像咸菜干。但眼神卻異常堅定，那是一種經歷生死后，對真相的執著渴望。

“蘇明？”

身后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蘇明渾身緊繃，迅速轉身，卻看到了張磊——那個在硅谷科技公司工作的工程師。對方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背著一個雙肩包，臉上帶著驚訝的表情。

“你怎么會在這里？”張磊走上前，上下打量著他，“你這是...遇到搶劫了？”

蘇明的大腦飛速運轉。張磊是離宮的人，而他正要去調查離宮的AI危機。但此刻在異國他鄉遇到熟悉的面孔，又讓他忍不住產生一絲親近感。

“說來話長?！碧K明勉強笑了笑，“你呢？怎么也在倫敦？”

“公司派我來參加個研討會?！睆埨诼柭柤?，“不過看你這樣子，好像更需要幫助。要我幫你訂張機票嗎？”

蘇明猶豫了。接受張磊的幫助，或許能更快抵達硅谷，但也可能將自己暴露在離宮的視線中。可時間緊迫，乾宮的追兵隨時可能找來，他沒有太多選擇。

“謝了?！碧K明點點頭，“我要去硅谷，越快越好。”

張磊掏出手機，快速操作著：“正好有一班兩小時后的航班，還有空位。不過...”他突然停下，抬頭盯著蘇明，“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煩了？”

蘇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還是穩住了神色：“職場斗爭，你懂的。”

張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是啊，職場如戰場。尤其是在我們這個世界，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這句話讓蘇明渾身發冷。張磊的語氣里，似乎藏著更深的含義。但不等他細想，對方已經將手機遞過來：“搞定了。登機口在B12，記得準時。”

“謝了?！碧K明接過手機，看著上面的訂票信息，心中卻警鈴大作。張磊出現得太過巧合，就像是算準了他會來機場。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將手機塞進口袋，朝著安檢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上。

在通過安檢的那一刻，蘇明回頭看了一眼。張磊還站在原地，朝他揮了揮手，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但蘇明知道，從這一刻起，他踏入的將是一個比倫敦更危險的戰場——硅谷，那個離宮的心臟地帶，正等著他揭開隱藏在代碼與卦象背后的驚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