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林霧難以置信的看著鏡中幻象，為什么爺爺會和習子楠在一起？

習子楠是她上大學之后才認識的朋友，兩家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里路，他們為什么會在一起？

而且，為什么排位上刻著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林霧意識到這其中可能藏著秘密，而且自己很有可能被爺爺騙了。

一陣風吹來，陰冷的銅鏡碎片劃過臉頰，林霧看到習子楠手中的刻刀正泛著青鱗寒光。

她每刻下一道生辰八字，現實世界的包廂就多裂開一面鏡子。

而習子楠就如同著了魔一般，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清楚會有什么后果。

手腕上的五帝錢灼燒得林霧生疼，她舉起來，透過錢孔，發現習子楠身后，除了爺爺的虛影以外，還裹挾著一團瘴氣。

那是什么？

“地縛靈！”洛無妄的聲音傳進林霧的耳朵里，她嚇得一愣，卻四處不見他的身影。

她倒是聽說過地縛靈這種東西，在人死后，因執念、怨恨或未了心愿被束縛在特定地域的靈體。

其活動范圍通常與死亡地點或生前重要場所相關，無法自由離開該區域。

不對，如果習子楠身后的是地縛靈……那鏡中幻象又是誰造成的……

林霧意識到，此時存在的可能不只有兩個惡靈，除了地縛靈，還有一個。

而這一個，可能就是導致最近幾個女生死亡的那個。

因為地縛靈無法離開，所以死在宿舍樓和公寓的那兩個女孩子，應該不是地縛靈造成的。

而爺爺的虛影會出現在習子楠的背后，說明他們應該在進行某一種儀式。

可是，這對于林霧來說，太過于高難度了，她在思考，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破解。

就在她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洛無妄的聲音再次傳來。

“習子楠是容器，你爺爺在養鏡仙。”

“容器......”林霧攥著半張婚帖后退，嫁衣金線突然纏住腳踝。

喜婆破碎的臉在鏡中重組，蛇信卷著乾隆通寶要往她的嘴里塞。

一時半會還沒有反應過來，惡心反胃的感覺倒是開始上頭。

洛無妄的斷喝穿透鏡面：“閉氣！”

我聽了他的話，屏住呼吸，隨后洛無妄從身后突然出現，劃破自己的手掌，緊握著五帝錢，銅錢遇血竟化作龍鱗匕首。

刀鋒刺入鏡面的剎那，整條冥婚長街開始扭曲，懸浮的人頭燈籠發出凄厲哭嚎。

“乾坤倒轉，破！”

隨著洛無妄的咒言，青銅棺蓋轟然炸裂。

我跌回現實時正撞進他冰冷的懷抱，他袞服下擺浸透黑血，二十四枚銅錢只剩三枚還在發光。

包廂里死一般寂靜。

所有參與筆仙游戲的人都定格成提線木偶的姿勢，習子楠握著刻刀的手正在蛇化，青鱗從她脖頸蔓延到臉頰。

“她體內被灌了白琇的怨氣。”洛無妄用龍鱗紋封住他正在流血的手掌，“你爺爺把白琇的怨氣分成兩半，一半在林歡體內續命，另一半……”

越是知道得越多，林霧就越來越意識到爺爺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先不說姐姐，習子楠是無辜的，為什么要把她也一同牽連進來？

話音未落，習子楠突然暴起。

她的脊椎發出蛇類蛻皮的咔啦聲，旗袍下擺伸出青黑蛇尾。

最恐怖的是她眉心浮現的蓮花印記，而這枚印記，她在姐姐林歡的身上看到過。

“小心幻霧！”

洛無妄將林霧護在身后，殘存的銅錢結成北斗陣。

當蛇尾掃碎吊燈時，林霧終于看清天花板上用血畫的換命符，乾位寫著林歡生辰，坤位是我的八字。

林家也只有一個人會這種符咒，不用猜，她都知道這是爺爺的手筆。

爺爺要用她的命，換姐姐的？

為什么？

“阿霧看頭頂。”

還不等林霧去思考，洛無妄便甩出五帝錢擊碎水晶燈，藏在燈罩里的蛇蛋應聲而落。

蛋殼裂開的瞬間，包廂所有鏡子同時映出爺爺年輕時的臉，他手中的符箓正在燃燒：【丙申年霜降，林家雙生子命格互換，以蛇妖怨氣為媒】

“原來如此......”林霧看著符箓渾身發冷地摸向鎖骨處的龍鱗烙印，“爺爺用我的命格換姐姐的命格，他是想把我困在這里那？”

記憶如潮水涌來——

幾百年前那場獻祭，爺爺用她的指尖血在白琇蛇蛋上畫符。

當雷劫劈中洛無妄時，本該魂飛魄散的我被換到林歡體內，而真正的天師命格被轉移到姐姐魂魄中。

“現在換回來也不遲。”

林霧聽到白琇的聲音，緊接著習子楠的蛇瞳突然變成豎瞳，她吐出的蛇信卷著半顆妖丹襲來。

洛無妄的虛影在此時徹底消散，最后三枚銅錢化作流光沒入林霧的脊椎。

劇痛中，林霧聽到血脈里響起龍吟。

當蛇信即將刺穿眼球時，林霧本能地抓住妖丹。

白琇的怨氣順著掌心鉆入血脈，在皮膚上凝出與林歡相同的蛇鱗紋路。

“你以為換命符為什么能成？”習子楠的臉在妖氣中扭曲，“因為你們姐妹魂魄本就同源......”

靈魂同源，這是什么意思？

林霧剛要開口詢問，天花板突然塌陷，無數鏡片如利刃墜落。

也沒有多想，林霧立馬朝著習子楠就撲了上去，她抱著習子楠滾到墻角。

“收手吧爺爺！”出于一種本能，林霧用龍鱗紋按住習子楠眉心，“阿楠跟我們就不是一路人，不要把外人卷進來。”

“但是，她要活著！”爺爺的聲音隔空響起，不同于他在家里那般滄桑，反而如同青年。

“我要活著……我要活著……”習子楠癲狂地撕開旗袍，胸口浮現用朱砂寫的換命咒，“就像林承淵承諾的，用你的命換我......”

銅鏡突然射出青光，將兩個人全部籠罩其中。

當看到鏡中倒影時，林霧終于明白爺爺的算計，習子楠體內流轉的，那是姐姐的三魂！

“乾坤借法，魂歸來兮！”

爺爺的吟誦從鏡中傳來。

習子楠突然掐住自己脖子，將半顆妖丹硬生生扯出體外。

當妖丹融入鏡面的剎那，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林霧渾身一顫，瞳孔變成蛇類豎瞳。

“現在你才是容器了。”習子楠癱軟在地，皮膚迅速干枯老化，“林承淵說......用你的身體養著白琇怨氣......林歡就能......”

她的遺言被蛇鱗摩擦聲淹沒。

林霧抱著迅速冰冷的尸體，看著鏡中的爺爺虛影露出笑容。

他手中握著完整的婚書，林霧看著自己的名字和林歡的名字正在緩緩調換位置。

其實她不明白，都是爺爺的孫女，為什么爺爺會選擇犧牲自己來換回姐姐林歡。

洛無妄的龍息突然在耳畔炸響：“看五帝錢！”

殘存的銅錢自動排列成卦象，昭示的方位直指林家祠堂。

當林霧摸到習子楠藏在銀鐲里的東西時，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是把刻著“林承淵贈愛妻白琇”的蛇形鑰匙。

周圍的一切都歸于平靜，習子楠就這么安靜的躺在林霧的懷中，大家也都恢復了理智。

那只地縛靈也不見了，或許是因為習子楠的原因，地縛靈也得到了解脫。

在所有人眼里，習子楠只是昏迷了，文銳澤看著林霧走過來，輕聲安慰她，其他人在撥打120的電話。

當然，也只有林霧自己才清楚，沒辦法了，習子楠不可能再醒過來了。

丟了三魂七魄，她幾乎是沒有可能再醒過來了。

洛無妄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看著救護車帶走習子楠，林霧顫抖著手，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或許了解到了爺爺一點不為人知的一面，這也讓她開始懷疑，林家做的那一切，所謂的‘斬緣人’行使的天道，真的是為了蒼生嗎？

手機推送的緊急新聞，美術學院又有女生在鏡前自殺。

監控畫面里，那個穿紅裙的女生在斷氣前，用口紅在鏡面畫出了與林家老宅相同的換命符。

“回家，去祠堂。”林霧擦掉嘴角溢出的黑血，將妖丹按進鎖骨烙印，“我要親自去問問爺爺，到底是為什么！”

林霧第一次有一種踩著皚皚白骨往上爬的感覺，當她和洛無妄一起走出KTV時，路邊的廣告屏正在播報美術學院的慘案。

在某個一閃而過的鏡頭里，林霧知道自己沒有眼花，她分明看到爺爺站在圍觀人群中，手中握著的正是白琇那串同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