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的后背還殘留著鐵熊印撞擊的灼痛,那灼痛如滾燙的烙鐵,一下下炙烤著他的肌膚。
懷里的陳葵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她的身體好似狂風中的樹葉,瑟瑟發抖。
他低頭的瞬間,瞳孔驟縮——妹妹原本漆黑的眼仁正被金芒浸透,像兩滴融化的金汞,連睫毛都在金光里泛著細鱗般的亮。
那金芒刺得他眼睛生疼,好似無數根針直扎進眼里。
“阿葵?“他聲音發顫,手忙腳亂想去捂她發燙的額頭,指尖剛觸碰到她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如同一團火,燙得他手指猛地縮了回來。
卻被那金瞳里的水霧刺得心頭一揪,那水霧像冰冷的箭,直直射進他心里。
陳葵的指甲深深掐進他肩頭,疼得他倒抽冷氣,那疼痛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割著他的肉。
可那點痛在看見她眉心雷鷹光紋時全散了——光紋正順著她皮膚的紋路游走著,像活過來的閃電,發出“滋滋”的聲響,竟分出一縷順著他后頸往心口鉆,那縷光紋觸碰到他皮膚時,他感覺像有無數小蟲子在爬。
“周雄的鐵熊紋裂了!“王奎的驚喊炸響在身后,那聲音如炸雷般,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陳牧這才注意到追在后面的周雄,那副鐵熊紋臂鎧正“咔咔“作響,裂縫里滲出黑血,像被什么力量從內部震碎的爛陶。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那黑血的腐臭味填滿,刺鼻難聞。
周雄的臉漲成豬肝色,原本攥著青銅門的手猛地甩向他們,黑霧裹著碎石破空而來,那碎石劃破空氣,發出“咻咻”的尖嘯聲。
“哥...腦子里有雷在撞。“陳葵的金瞳突然凝起,淚珠子混著金光滾落,“但我能看見...混沌紋在你心口。
用我的血,引它出來!“她猛地咬住自己舌尖,腥甜的金血噴在陳牧掌心,那金血帶著一股溫熱的氣息,還有一絲淡淡的金屬味。
陳牧喉頭一緊。
妹妹從小到大連藥汁都怕苦,此刻卻咬得見骨,金血里還帶著碎肉。
他想阻止,可懷里的溫度燙得驚人,好似抱著一個燒紅的火爐。
陳葵的手指正死死摳住他手腕,往他掌心的割痕按——不知何時,他腰間的柴刀刀柄已經劃破了他的手,血珠混著金血,在掌心跳動成奇異的漩渦,那漩渦旋轉時發出輕微的“呼呼”聲。
心口的“玄“字突然灼燒起來,那灼燒感如同一團熊熊烈火,在他心口燃燒。
陳牧悶哼一聲,看見皮膚下有暗金色紋路在游走,像活過來的蚯蚓,竟將陳葵眉心那縷雷鷹光紋吞了進去。
他能感覺到那紋路在皮膚下蠕動,癢癢的。
更詭異的是,他之前烙印的熊力印和裂石印同時發燙,兩枚武印的光紋竟在皮膚下交織,最終凝出半幅雷鷹的輪廓——鷹嘴處還滴著金血。
那金血滴落在皮膚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臭小子!“王奎的鐵刀帶著風聲劈來,那風聲如鬼哭狼嚎般,令人毛骨悚然。
陳牧本能地旋身,懷里的陳葵卻突然推了他一把。
他踉蹌著撞向旁邊的老槐樹,柴刀柄上的木紋竟“唰“地化作鎖鏈,精準纏住鐵刀刀背。
那鎖鏈纏繞時發出“嘩啦”的聲響。
王奎沒料到這招,重心一偏,陳牧借著力道彈射而起,帶著陳葵直撲周雄后背。
“找死!“周雄轉身就是一拳,鐵熊印的黑霧裹著拳風,刮得陳牧臉生疼,那拳風如砂紙般,粗糙地摩擦著他的臉。
他咬著牙將陳葵護在身后,裂石印在掌心炸開——地面的碎石突然全部騰空,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咻咻“釘向周雄身后的青銅門。
那碎石撞擊地面時,濺起一片塵土,彌漫在空氣中。
“當!“第一顆碎石撞在青銅門裂縫上,濺起火星,那火星如流星般,四處飛濺。
第二顆、第三顆...裂縫里傳出悶響,像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撞門,那悶響低沉而厚重,仿佛來自地底深處。
陳牧的玄體自動剝離了一枚草木印轉化能量,后背的傷竟好了大半。
他能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在后背流淌,傷口處的疼痛逐漸減輕。
他看見周雄的臉色越來越白,盯著青銅門的眼神里多了絲驚恐。
“不...不可能...“周雄突然踉蹌后退,鐵熊紋臂鎧徹底崩裂,黑血順著胳膊往下淌,“那是...鎮北武館禁地的封印...“
話音未落,青銅門發出一聲轟鳴,那轟鳴聲如悶雷般,震得地面都在顫抖。
陳牧感覺腳下的地面都在震顫,裂縫里涌出一縷黑霧,比周雄的鐵熊印更濃更腥,還帶著股腐肉般的臭味,那臭味令人作嘔,他忍不住捂住鼻子。
周雄的瞳孔劇烈收縮,喉結動了動,卻沒再說出半個字。
陳牧抱著陳葵往村外跑,風灌進耳朵里,他聽見身后傳來周雄急促的喘息,還有青銅門繼續開裂的“吱呀“聲。
那風聲在耳邊呼嘯,像一群野獸在咆哮。
妹妹的金瞳還亮著,但已經閉上了眼,額頭抵在他頸窩,呼吸漸漸平穩。
他能感覺到妹妹呼出的熱氣,輕輕拂過他的脖子。
他摸了摸心口的雷鷹半紋,那里還殘留著陳葵金血的溫度——這大概就是玄體的力量,能讓他們兄妹,在這亂世里,多一分活下來的底氣。
而那口老井里的青銅門,此刻正裂開半指寬的縫隙。
黑霧像活物般從中爬出,在月光下凝成一只漆黑的眼睛,正緩緩轉向陳牧逃跑的方向。
那黑霧蠕動時,發出“嘶嘶”的聲響。
青銅門的轟鳴震得陳牧耳膜發疼,他剛拐過老井旁的青石板,后頸突然泛起刺骨寒意——那道半指寬的門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撕裂,銹跡斑斑的門板“咔啦“崩斷三根鎖鏈,翻涌的黑霧如活物般噴薄而出,腐肉混著焦糊的腥氣瞬間塞滿鼻腔,那腥氣濃烈刺鼻,讓他幾近窒息。
“噬...噬印窟!“周雄的嘶吼帶著哭腔,他原本崩裂的鐵熊紋臂鎧正滲出黑血,此刻卻突然瘋了似的撲向陳牧,“快退!
這霧能腐蝕武印本源——“話音未落,最前排的黑霧已裹住他的右腿。
周雄的臉上露出極度恐懼的神情,眼睛瞪得滾圓。
陳牧看見周雄的褲管在黑霧里消融,露出的皮膚像被潑了滾油,滋滋冒著青煙,連肌肉里若隱若現的鐵熊紋光痕都在扭曲、碎裂。
那青煙帶著一股焦糊味,刺鼻難聞。
“哥!“陳葵突然攥緊他的衣領,金瞳在黑霧中燒得更亮,眼尾的淚痣泛著細碎金光。
陳牧這才發現妹妹不知何時已從他懷里直起身子,原本搭在他肩頭的手正按在他后心——那里有溫熱的紋路在游走,竟是雷鷹的輪廓!
他后背一暖,原本被鐵熊印撞出的灼痛瞬間消散,連周雄撲來時帶起的風刃都被那層若有若無的光膜彈開。
“阿葵你醒醒!“陳牧急得喉頭發緊,可妹妹的金瞳里沒有焦距,只有雷電在翻涌。
他注意到她脖頸處的淡褐色胎記正在變化——原本像片銀杏葉的印記,此刻竟延伸出分叉的光痕,活脫脫一道凝固的閃電。
更詭異的是,他心口的“玄“字也在發燙,與陳葵掌心的溫度連成一線,連之前烙印的熊力印、裂石印都在皮膚下微微發亮,像是被某種力量串聯成網。
“沒用的!“周雄的半張臉已被黑霧啃噬,只剩一只眼睛還在滴血,臉上露出瘋狂又絕望的神情。“鎮北武館封了這鬼窟十年,里面的邪物專吃武印本源!
你們兄妹的玄體...哈哈哈哈...“他突然暴喝一聲,僅剩的左手掐出詭譎法訣,鐵熊紋殘余的光痕竟逆著黑霧方向竄來,“給我破!“
陳牧感覺后心的雷鷹紋突然炸出刺目金光,那團鐵熊光痕撞上來時像撞在銅墻鐵壁上,“砰“的一聲震得他踉蹌兩步。
而周雄的笑聲卻更癲狂了,黑霧已漫過他的胸口,他殘缺的嘴唇開合著,聲音卻像從地底傳來:“告訴你們的爹...他藏了二十年的混沌印...今天就要被我——“
話音戛然而止。
黑霧裹著周雄的殘軀卷入青銅門,只余下一串細碎的金芒落在陳牧腳邊——是周雄腰間的鎮北武館令牌,正面“鎮北“二字已被腐蝕出坑洼,背面隱約能看見“噬印窟守“的刻痕。
陳牧不敢多留,抱著陳葵發足狂奔。
他能聽見身后青銅門還在發出呻吟,黑霧像漲潮的海水般漫過青石板,所過之處,路邊的野菊瞬間枯萎,連老槐樹皮都泛起焦黑。
那野菊枯萎時,發出“沙沙”的聲響。
懷里的陳葵突然輕得反常,金瞳緩緩閉合,額頭的冷汗浸透他的衣領,可后心的雷鷹紋仍在發燙,像團小火苗貼著他的脊梁骨。
“阿葵?
阿葵?“陳牧跑到村口的老槐樹下才敢停下,他顫抖著探妹妹的鼻息——還有氣,只是呼吸輕得像游絲。
月光下,陳葵脖頸的閃電胎記泛著幽光,連睫毛上都凝著細小的金珠,像是雷鷹印的力量正從她體內滲透出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后背的粗布衣裳已被燒出個鷹形破洞,皮膚卻完好無損,甚至連之前的擦傷都結了淡粉色的新痂。
“玄體...真的能護著她。“陳牧喉結動了動,手指輕輕碰了碰妹妹發燙的臉頰。
遠處傳來青銅門徹底閉合的悶響,他這才敢回頭——老井方向只剩漫天星斗,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可腳邊那枚腐蝕的令牌、懷里陳葵脖頸的閃電胎記,還有心口仍在發燙的“玄“字,都在提醒他這不是夢。
“金...鷹塔...“陳葵突然呢喃出聲,聲音像片被風吹散的羽毛,“銅錢...要飛過去...“
陳牧渾身一震,臉上露出驚訝和疑惑的神情。
妹妹從小說話清楚,從沒有過這種含糊的夢囈。
他剛想再問,陳葵的睫毛輕顫兩下,又陷入沉睡。
山風卷著夜露吹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懷里的妹妹卻像塊小暖爐,熱度透過粗布衣裳,燙得他心口發疼。
村外的山路在月光下泛著銀白,遠處傳來夜梟的啼鳴。
陳牧咬了咬牙,將陳葵的碎發別到耳后,又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裹住她——不管前面有什么,他都要帶著妹妹活著走出去。
至于周雄說的“混沌印“、“爹“,還有陳葵夢話里的“金鷹塔“、“銅錢“,等妹妹醒了,他總有辦法問清楚。
他深吸一口氣,抱著陳葵往山下跑去。
背后的老槐樹在風中搖晃,幾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他腳邊,其中一片的葉脈竟與陳葵脖頸的閃電胎記驚人相似。
而在更遠的山坳里,那口老井的青銅門正滲出縷縷黑霧,在半空凝成一只漆黑的眼睛,緩緩轉向陳牧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