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的冰塊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林羽凡喉結動了動，剛想開口回答徐克的話，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楊星雨發來的消息，屏幕上躍動著她剛拍的晚霞照片，配文是可愛的表情包和一段文字：“今天的云好像會發光！林老師在干嘛呀~”

徐克瞥見屏幕，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林羽凡慌忙將手機倒扣在吧臺上，卻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但是這條消息卻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矛盾感，他并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對自己。

“我得走了。”林羽凡往徐克手機上轉了兩人的酒錢，面色蒼白、逃也似的沖出酒吧。

冷風裹挾著細雨撲面而來，他逃到了街巷角大口喘氣，手機又開始震動。

這次是母親發來的語音“你又去哪了？怎么還不回來？就和你爸一個樣！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聽完這句語音雨下得更大了，只是這次林羽凡混淆了，他不知道在臉上滴下的是雨水，還是眼淚。

第二天清晨，林羽凡站在教室門口，聽見里面傳來陣陣議論。

推開門的瞬間，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射來，后排女生們捂著嘴偷笑，前排男生意味深長地擠眉弄眼。

講臺上躺著一個精致的禮盒，淡紫色絲帶系著張便簽：“給最棒的林老師——你的學生楊星雨。”

粉筆灰簌簌落在教案上，林羽凡感覺喉嚨發緊。

他強裝鎮定地翻開課本，余光卻瞥見楊星雨依舊坐在前排，劉海上還別著向日葵發卡。

當他講到“sunflower”這個單詞時，楊星雨突然舉手，清亮的聲音響徹教室：“老師，向日葵的花語是沉默的愛，對嗎？”

粉筆“啪嗒”折斷在黑板上。

林羽凡望著楊星雨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酒吧里徐克的話。

窗外的陽光斜斜切進教室，在少女睫毛上鍍了層金邊，恍惚間與記憶里母親年輕時的笑容重疊。

他握緊顫抖的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顫抖的說：“sunflower的花語...還有忠誠與希望。”

下課后，楊星雨拿著筆記追到辦公室。

她將熱拿鐵輕輕放在他手邊，蒸騰的霧氣模糊了林羽凡的眼鏡：“林老師，你昨天沒回我消息，我還以為...”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教導主任沉著臉遞來一份文件：“林老師，有家長投訴你和學生距離走得太近。”

林羽凡手一頓，不慎將熱拿鐵打翻，拿鐵流了一地，就好像是他們之間最后的一點接觸被斷干凈了。

林羽凡看著楊星雨瞬間蒼白的臉，說：“以后別再來找我了，楊同學。”

楊星雨手中的筆記本散落一地，紙張翻飛間，他瞥見她用彩筆寫的批注：“給永遠發光的林老師”。

深夜，林羽凡蜷縮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手機屏幕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楊星雨的對話框停留在那句“對不起老師，我明白了”，后面跟著數十條未讀消息。

他顫抖著按下刪除鍵，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切割出鋒利的線條，像極了父母離婚那天摔碎的相框。

他又一次變成了一個人，又一次變回那個被烏云籠罩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