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男，十九歲，平平無奇的江城大學大二生，此刻正以一種葛優癱看了都得遞根煙的姿勢，深陷在宿舍那把吱呀作響的二手電競椅里。

屏幕上，論文文檔的光標孤獨地閃爍著，像極了他此刻空空如也的腦子。

“《論當代大學生如何科學摸魚并成功畢業的可行性報告》……我為什么要選這么一個喪心病狂的課題？”

林一凡喃喃自語，感覺自己距離ddl（截止日期）和精神崩潰的ddl都只有一步之遙。

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那一頭目前還算濃密的黑發，入手柔順，是他為數不多的驕傲之一，畢竟在這個不強自禿的年代，發量就是正義。

室友考研卷王李明博推了推眼鏡，頭也不抬地說：“一凡，你那篇課程論文再不開始，老師怕是要請你去辦公室喝茶了，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上次張三就是這么進去，出來發型都變了。”

“喝茶？我看是物理超度吧！”

林一凡哀嚎一聲，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他絕望地盯著屏幕，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誰來救救我這篇破論文啊！我寧愿現在立刻去操場裸奔三圈也不想寫一個字！哪個路過的大羅神仙顯靈一下，給我變一篇萬字原創論文出來行不行啊！”

就在這股強烈到幾乎化為實質的念想達到頂峰時，他下意識地、狠狠地薅下了一根頭發。

“噗嘰——”

一聲輕微到幾乎不可聞，類似屁墊漏氣的聲音在林一凡耳邊響起。

他愣了一下，以為是椅子年久失修終于要散架。

然而下一秒，他面前的空氣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扭曲了一下，緊接著，呃，一個魔改怪物，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書桌上。

那玩意兒大概一米來高，通體碧綠，魚頭人身，身上套著件明顯不合身的沙灘花襯衫，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碩大的蛤蟆鏡，正手忙腳亂地試圖扶正頭頂那歪歪扭扭、印著“為人民服務”的草帽。

林一凡：“……”

我去，幻覺？

熬夜的后遺癥這么快就來了？

那綠皮魚怪晃了晃腦袋，兩顆金魚眼眨巴眨巴，甕聲甕氣地開口，帶著一股子海鮮市場的鮮活味兒：“呔！是哪個不開眼的龜孫兒，打擾本大王……呃，本優秀員工在水府摸魚，啊不，在水府閉關修煉？”

“#￥%&@*！”

林一凡腦子里瞬間被一萬條彈幕淹沒，我是誰我在哪兒、建國后不許成精、媽媽這里有妖怪，但他嘴巴張了半天，只擠出一個字：“你……”

“你什么你？”

魚怪顯然對林一凡的反應很不滿意，它從花襯衫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張皺巴巴、像是剛從咸菜缸里撈出來的名片，往前一遞。

“小的奔波兒灞，寶塔山碧波潭萬圣龍王座下優秀摸……咳，優秀巡河員工，工號9527。特奉調遣，前來為您排憂解難！”

林一凡的大腦徹底宕機，下意識用手接過觸感真實的名片。

他看著眼前這個魔改奔波兒灞的魚怪，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捏著的名片，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冒了出來。

“那個…論文……”他顫抖著指了指屏幕。

“大學生摸魚？”

奔波兒灞的蛤蟆鏡滑到了鼻尖，它湊近屏幕，兩顆魚眼瞪得溜圓。

“嚯！這個我熟啊！我們那兒的巡河小妖日常就是摸魚！包在我奔波兒灞9527號身上！”

說著，也不見它如何動作，只見魚鰭般的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陣狂舞，速度快到帶出殘影。

林一凡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魚腥味混合著鍵盤塑料的焦糊味。

不到30秒，奔波兒灞猛地一拍回車鍵，得意洋洋地叉著腰。

“搞定！萬字原創《摸魚寶典之從入門到精通再到被龍王爺抓包吊打三百殺威棒》，附贈碧波潭水底珍藏版《如何在打盹時有效避開領導視線三十六計》，保證您的老師看了都得拍案叫絕，直呼專業對口！”

林一凡顫巍巍地看向屏幕，只見文檔里密密麻麻爬滿了字，標題鮮紅加粗，內容他已經不敢細看了。

只瞧見“碧波潭底觀游魚嬉戲，悟潮汐漲落”，那股子濃濃的“水產風情”，這要是交上去，老師不把他頭擰下來才怪！

“那個，大仙……”

“叫我奔波兒灞9527號員工就行！”魚怪熱情地糾正。

“好，奔波兒灞員工……”

“是奔波兒灞9527號員工！”魚怪打斷后，再次熱情地糾正。

林一凡深吸一口氣，“非常感謝，奔波兒灞9527號員工。那個……”

不等林一凡說完，奔波兒灞身形一晃，又“噗嘰”一聲消失了，只留下一股若有似無的魚腥味和滿桌子的細小水珠。

林一凡看著夾在左手指縫里的頭發，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過了足足十秒鐘，才猛地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喊道：“臥槽！”

“一凡，鬼叫什么？論文完了？”室友李明博推了推眼鏡轉過頭。

林一凡干笑：“啊哈，有點靈感。”

一邊敷衍著，一邊飛快地將那篇水產風論文另存為“打死也不能交系列.doc”，剛剛這事兒太詭異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

李明博看了一眼林一凡，轉回帶著耳機的頭，幽幽道：“你掉地上的頭發又多了，再熬夜小心禿。”

林一凡此時沒有任何心思去搞課程論文了，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即將開出SSR的虔誠心情，拿著頭發，對著桌上的空泡面碗小聲逼逼。

“我想要個鹵蛋，現在，立刻，馬上！”

然而，幾秒過去，毫無動靜。

“鹵蛋，現身！”

“鹵蛋，變！！！”

......

“嗯？”

林一凡納悶了，難道是姿勢不對，還是心不夠誠？

他有些失望，右手下意識的撓頭（一根頭發順勢脫落）。

“噗嘰——”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出現的是個頂著倆朝天辮、穿著紅肚兜、手里還拿著個撥浪鼓的小胖娃娃，一見面就奶聲奶氣地問。

“這位施主，您是要一個原味鹵蛋，還是五香鹵蛋，或者是本座獨門秘制的‘三昧真火烤蛋’？友情提示，后者火力有點猛，一般人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