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姑姑家離她們村雖然遠點,主要是遭遇了春喜的搗亂,所以到家時,天就快黑了。
走了那么遠的路,再加上心情不好,兩人進了家門,一個像散了架的瓜秧,一個像泄了氣的皮球,姑父急忙給做飯做菜,吃完飯就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桂香起床,姑姑姑父都讓她多睡一會兒,但她還是穿上衣服,疊好被褥,下了炕上外屋幫著做飯。
“桂香,你在里屋呆著吧。”姑姑邊把她往里屋推邊說:“一會兒飯熟了吃飯。”
桂香說:“二姑,我又不是外人,上你這來也不是趄。”
二姑說:“我是怕沾了你這身衣服,要是弄埋汰了,我這里又沒你穿著合適的衣服,一會兒咋相親啊?”
桂香說:“看不上拉倒唄。”
二姑說:“就是相不成呢,也還是給人個好印象啊!人家一看。這姑娘長得多好!”
桂香說:“我結過婚的了,可不是姑娘了。”
姑姑說:“在我們眼里,你永遠是姑娘。”說著把侄女推進里屋。
吃過早飯,二姑說:“桂香,相親這事,本來應該是男的到女的家相,但由于你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我和你父母一商量,就讓你上這來了。”又問:“你說是把男方叫這來好呢,還是咱上他家看看好呢?”
桂香說:“咋的都行。”
“就讓男方上這來吧。”姑姑說:“上這來咱們既隨便又能主動一些,我這就上他村里告訴他去。”
桂香就一個人在家等著。
中午了,桂香做好午飯,出工干活的姑父都回來了,可姑姑還沒回來。
桂香不放心地問:“姑父,我姑咋到現在還沒回來?”
姑父說:“可能有啥事耽誤了唄。”
“能有啥事呢?”
“可能是那家小子出門了。”
“可我姑不是跟他說好了今天要來嗎?”
“也可能是人家吃完午飯下午來。”
“我二姑也應該先回來啊!”
姑父說:“也可能留她在那吃飯呢。管她咋回事,咱先吃飯吧。”
桂香和姑父正吃著飯時,姑姑回來了,是繃著臉走進屋的。桂香起身問:“二姑,你咋才回來啊?”
姑姑應道:“嗯,才回來。”
桂香又問:“二姑,你吃飯了嗎?”
姑姑回道:“我不餓,你吃你的飯吧。”
丈夫沖她說:“那家沒留你吃飯啊?”
她一口吐沫吐到地上,氣呼呼地說:“呸!我不希罕吃他家飯!”
丈夫說:“不吃他家飯,那就吃咱自己家飯,快坐下吃飯吧。”
她氣呼呼地:“吃啥飯?我吃氣都吃飽了!”
丈夫搖著頭說:“誰又把你惹著了?回來拿我出氣。”
“哼!”她看著窗外仍氣呼呼地:“頭前咱已經把情況都跟他講了,一點也沒瞞著掖著,他們還一個勁催我,現在我把人領來了,又不同意了。”
桂香聽了說:“他們不同意就拉倒唄,你生這么大的氣干啥啊?”
“就說嘛!”丈夫也說:“咱孩子又不是找不著對象,他不同意咱再找別人唄!”
“找!當然找!”姑姑說:“不但找,而且還要找個比他好的,并且還到他們村里去找,好好饞饞他、氣氣他,讓他滿世界買后悔藥去!”
桂香則說:“二姑,這事你不應該生人家的氣,婚姻自主,男女互相看中了對方,有感情才能結婚。如果兩人互不喜歡對方,勉強結婚了,整天吵鬧,到時候離婚吧,人家笑話,不離婚吧,就得活遭罪,要是有了孩子就更不好辦了。”
姑父贊成道:“我看孩子說得對,該生的氣不生也不行,不該生的氣就不要生。”
二姑說:“就是不報復他,可咱也還得找對象啊!”
丈夫說:“這倒是。”稍想了一下說:“哎!北頭老張家來咱家串門時不是說過?她娘家有個侄子,碰上合適的讓給介紹。”
妻子搖搖頭說:“不行,那個村子窮得要命,再說聽說那小子有些唬拉巴機的,我看上西邊那個村去找行,那個村的生活比別的村強多了。”
桂香說:“二姑,那我先回去吧,等有合適的人時,你給我捎信,我再來。”
姑姑一聽,立刻生氣地上來拽著她往外就推,,邊推邊說:“走走走!現在就走!”把她推到門外一下就把門關上說:“趕緊走吧!我們家埋汰,你這么高級的人在這待不了,趕緊走吧!”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把桂香弄懵了!她知道姑姑脾氣不好,但一句普普通通的話竟引起她這么大的反應,是她沒想到的,她站在門外不知如何是好?多虧姑父開門對她說:“桂香,你姑就這么個脾氣,你可別往心里去啊!”
桂香說:“我姑說我是應該的。”
姑父說:“也不怪你姑發這么大的火,你多長時間來不一次,都挺想你的,盼著你來,這好不容易來了,昨天晚上剛來,現在又要走,連我聽了心里都不是嗞味啊!”
桂香說:“姑父,說實在的,我也想在這里多呆幾天,可是,我婆婆一個人在家里,她又上了歲數,身體又不好,我小姑子雖然離得近,可她有身孕了,她婆婆身體也不好,姑父,你說我能放心在這里呆著嗎?”
姑父慢慢點點頭說:“說得也是,可你也不能在她氣頭上這么說啊!你沒看見嗎?你姑也是揣著一肚子火回來的,等她氣消了你再說啊!你把回去的原因跟她說清楚,她也不會生你的氣啊!”
桂香點點頭:“我光掛念家里了。”
姑父說:“快回屋吧。”進屋對老婆說:“孩子是不放心家里。”
姑姑又說侄女:“不放心你跟我來干什么?這樣的話真要再找了婆家結了婚,在這里跟人家過日子,心里惦記著那面,那咋整啊?”
丈夫說:“等再找個婆家結了婚,時間長了習慣了就好了。人嘛,誰都是這樣!”
妻子生氣地說他:“她拿你當姑父了嗎?你還向著她說,她看得起你這個姑父了嗎?”
桂香說:“二姑,你就別生氣了,我不走了,你啥時候讓我走我再走。”
姑姑的氣消了些,但仍說:“我不是已經讓你走了嗎?都把你推出去了,你又回來干啥?”
“這不是我姑家嗎?”桂香說:“你不是我二姑嗎?要是別人,別說往外推啊!一看這臉子我早就走了。”她上前把飯菜移到姑姑跟前,把筷子遞到她手上說:“二姑,別生氣了,吃飯吧。”
二姑氣全消了,接過筷子邊吃邊說:“吃,吃,吃飽飯我再上那個村子去一趟,哼!好小伙子有的是。”
桂香趁機說:“二姑,剛才我之所以提出要走,就是怕你為我的事太操心、太著急、太生氣了。”
丈夫也說:“孩子說得對,這事確實不能太著急了。”
妻子說他:“去,這事用不著你多嘴,她不是你親侄女,是我親侄女,你當然不著急了,你知道我哥我嫂——特別是我嫂,為這事急成什么樣?”
丈夫爭辯:“忙中出錯,像這次……”
妻子打斷他說:“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好不好?”接著把碗筷一放說:“就憑你這話,我非給我侄女找一個不可。”又起身邊往外走邊說:“我現在就去給她物色去,如果找不著個好的,我就不回來了。”
桂香見狀忙說:“二姑,你不用這么著急!”
二姑說:“不著急不行啊!”又囑咐她:“你在家等著,我走了。”說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