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是說想和我張氏合股,一同經商?”
馬邑張氏塢堡之內。
看著自己對面正襟危坐,侃侃而談的雄壯青年。
張汛眉頭微微皺起。
“不錯。”
呂布微微點頭,大大方方承認下來。
張汛看了看呂布,又看了看一副鐵了心要胳膊肘往外拐的親弟弟張遼,眉頭不由皺的更深。
“我張氏的確做些小本買賣養家糊口。”
“既然奉先已經與舍弟結為異姓兄弟,這合股經商一事倒也不是不行。”
“就當做是我張氏對奉先與舍弟結拜的賀禮便是。”
“只是不知道奉先準備和我張氏做些什么買賣?”
“自然是什么賺錢做什么!”
呂布朗笑一聲。
“哦?”
“做些布料生意如何?”
若論武藝。
十個張汛也不是張遼的對手。
可若論經商的頭腦和經驗,只知埋頭苦練武藝,研習兵法的張遼卻遠不及自己這兄長。
因此,涉及自己的專業,張汛也露出微笑,侃侃而談。
“普通一些的絲帛,從農家收購來每匹大致三、四百錢,販賣出去的話倒是可以賣個四、五百錢。”
“另外縑、素價格要高上兩三倍,壓壓價,千錢以下還是可以收到,轉手每匹也可以加個百錢、二百錢的。”
“練的價格最高,賣的也最好,價格可以再高上一倍多,只要是兩千錢以下收來的,最少可以賺上四五百錢一匹,只是好練難得,不太容易收到。”
“如若不嫌麻煩,還可以雇傭些衣工,制成成衣,還能再多賺個半成毛利。”
只是,說著,說著,張汛見呂布卻無任何意動之色,不由收斂起笑容。
“怎么?”
“奉先不感興趣?”
“不行,不行,利潤太少。”
呂布搖了搖頭,言簡意賅。
“嫌棄利潤少?”
張汛眉頭一皺,沒有發作,只是繼續說道。
“那做些糧食生意如何?”
“近年來天災人禍頻繁,一年到頭了,糧食總是不夠吃。”
“眼下谷、麥、粟正常價格二百錢左右,黍米、梁米稍微貴些三四百錢也能買到,奉先不妨可以囤積一些。”
“目下已經是四月,只要再等上三四個月青黃不接之時,價格翻上兩三倍都是正常。”
“而且越是接近秋收,價格越貴。”
“去歲更是炒到四五倍,連陳年舊谷都賣到了近千錢。”
“只要耐心一些,至少是三倍的收益。”
“不知道奉先以為如何?”
“不可,不可,時間太長!”
呂布聞言卻還是搖頭拒絕。
“年輕人!”
“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買賣可沒有那么好做的。”
“你如此沒有耐心,這也不做,那也不干。”
“難道這錢財還會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張汛年歲比呂布還要大上幾歲,已經是而立之年,見呂布如此眼高手低,不由有些慍怒。
若不是看在張遼的面上,似這等人早就轟出張氏塢堡了。
“不錯!”
“有時候運道來了,這錢財倒也真的能從天而降。”
誰知呂布聞言卻反而露出笑容。
“大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見兄長張汛面色越發不好看,張遼生怕自己這結義大哥說錯話,惡了兄長張汛。
畢竟,如今張氏還是身為族長的張汛做主。
對張遼來說,左邊是親兄長,右邊是結義大哥,夾在中間的滋味可想而知。
“我倒是有樁買賣,不僅利潤極高,而且回本極快。”
“月余時間便可以收回本錢,往后每月都可以盈利數倍!”
呂布拍了拍張遼的肩膀,示意其稍安勿躁,而后這才緩緩說道。
“哦?”
“天底下還有這樣的買賣?”
“倒是吾孤陋寡聞了。”
“愿聞其詳!”
張汛聞言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懷疑的問道。
“販鹽!”
呂布沉聲道。
“販鹽?”
“雖然百年前朝廷就已經解除前朝鹽鐵專營的禁令,準許民間制鹽。”
“可是,一旦涉及販賣,這其中的鹽稅可是不低呀。”
“一石鹽售價八百錢左右,除去成本、稅費,真正到手也不過和布料生意相當,何來利潤極高之說?”
“既然朝廷稅費如此之高,不交稅不就行了?”
呂布卻是滿口無所謂。
“你想繞過朝廷販私鹽?”
“這可是殺頭的罪責!”
張汛聞言豁然驚坐而起。
“高風險,高收益。”
“高收益,高風險。”
“這點淺顯的道理,張兄經商多年,該不會不懂吧?”
呂布卻好整以暇的舉起案上的茶杯,淺淺品茗一口。
“高風險,高收益?”
“高收益,高風險?”
“此等說詞雖然聞所未聞,但是卻蘊含商賈之道。”
“當真是精辟!”
張汛呆立片刻,略微咀嚼了一番呂布的說辭,眼神卻不由漸漸亮起。
“只是這風險太大,卻不是我張氏可以承擔的!”
“哼,所謂風險太大,不過是利益太小,打動不了內心罷了。”
呂布心如明鏡,面上卻不點破,反而笑著道。
“既然擔心風險大,換個地方售賣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
張汛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有些驚疑的問道。
“去塞外販賣私鹽!”
呂布輕飄飄一句話,不僅讓剛剛壓下心驚重新坐下的張汛又一次站起身來。
也讓身旁的高順、張遼二人都面露驚慌之色。
“朝廷嚴禁跨境走私,更別提鹽鐵這種犯忌諱的東西。”
“這已經不單單殺頭而已了。”
“這是連累三族的大罪!”
“哈哈哈哈!”
“豈不聞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
呂布聞言卻仰頭大笑。
“越是禁忌,便越是說明其中蘊含的巨大利益!”
“如今,漢人百姓吃鹽都十分困難。”
“那些塞外的北虜自然更加不堪。”
“北虜本身就不產鹽,而人只要活著卻必須要吃鹽!”
“不僅是北虜自己吃,其蓄養的牛馬牲畜吃的更是比人多十倍!”
“一石私鹽,就算扣除所有成本白撿到手,在關內不過獲利八百錢而已。”
“一旦能安然運送出塞外,那就是十倍,百倍的利潤!”
“更別提回程之時,還能低價收購胡人的戰馬!”
“一旦販馬歸來,以戰馬這樣的稀缺貨,同樣也是各方勢力都要爭搶著要的!”
“若是能尋得一二千里良馬,更是價值千金,且有價無市!”
“其中暴利,絕非一二言可以說盡的。”
“只是此事雖然利益極大,但是風險同樣極高,不知道張兄聽完之后,是否還有膽量與我合股?”
呂布目光如炬,逼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