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料敵機先的變化,縱然是曹秋道這樣的八品暗勁武夫,都忍不住暗自點頭贊賞。
然而下一刻,無論是李正還是曹秋道,卻都是齊齊色變。
米沛手中,長劍所刺向的地方,赫然并不是李正拍下來的手掌,而是李正的心臟!
李正和秦楚明他們是不一樣的。
如果說秦楚明他們,是因為承受的壓力太大而不得不低頭屈服的話,這李正,便顯然是在一種更加積極的姿態,在向那江南糧商靠攏。
從他這悍然襲擊米沛,而且還直接用了勁力的姿態,就能看得出來,其是一個真正的背叛者。
其因為利益而選擇了背叛,因為時勢而選擇了背叛——在他的眼中,便是這李家武館,都只是他的晉升之階而已。
這樣的人,往往也有一個共性——那就是貪生畏死,將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一切都重。
他們絕對不會,也絕對不可能為了他人而舍棄自己的性命。
所以,要解眼前這襲殺之局,便只需要這么一刺,就夠了!
至于說李正若真的有舍命的勇氣——若其有這勇氣,也不至于主動選擇背叛……
況且,血為力之源,心為血之根,再如何的勁力,都是心臟推動氣血所出,就算李正真的敢舍命一擊,米沛一劍挑破其心臟,其提起來的勁力,自然也就煙消云散……
說到底,終究只是一個明勁武者罷了!
這一切的念頭,思緒,說來良多,可落到實處,便也只在一瞬。
那李正的手上,五指才剛剛彎曲起來,刺骨的寒意,便已經是逼近了他的心口。
劍比手長!
也比手快!
那涼意之間,李正無比的確定,若再往前,這劍鋒,必定會先一步的刺穿自己的心臟。
于是下一個剎那,就如同米沛所預料的,他這一劍奔著那李正的心臟過去時,李正便也當即是怪叫了一聲,強自扭轉勁力,飛快的往后退去。
“制敵之必守,攻敵之必救,五公子當真是好手段。”看著這一幕,曹秋道也當即是撫掌而笑,目光當中,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方才,明明就有更好的局面!
若那李正,不管這一劍,依舊是一掌擊向米沛,那縱然傷不得米沛。
可米沛這一劍落下,刺穿心臟而斃命……
這當著鄭水縣這么多捕快的性命,妄殺良民,那別說是米三公子還沒有參加鄉試了,就算是其會試得中,都保不住米沛的性命了。
奈何,如此大好的關鍵局面,李正卻選擇了退縮。
“果真是個廢物!”
曹秋道抿了抿嘴,勁力在體內流轉幾圈,目光又往四下一掃,看著周邊那些門縫后的眼睛,終究還是將那勁力散開。
“五公子。”曹秋道一禮,“李家小姐突然失蹤,若非是被米氏所拐帶,就必定是被旁人所擄。”
“還請五公子行個方便,讓我等進院中看看。”
“若其真不在米家,一則,還米氏一個清白,免得無知之輩,亂嚼舌根,壞了米氏之清譽?!?
“二則,我等確認李家小姐真不在此,也好及時往別處去尋,免得誤了時機,當真害了李家小姐的性命?!?
“既然事關李家姐姐性命,我自然也不與你們糾纏?!?
“且進來看一看罷?!?
米沛盯著面前的這些捕快,朗聲道,“還有,退婚之事,乃你們武館私下言語,我們米氏,卻還未曾應下——此事,卻休要再提!”
米沛說著,往后一步,拉開大門。
一群捕快們,當即魚貫涌進來,在院中翻箱倒柜。
“這邊沒有。”
“這邊也沒有?!?
“我這里也沒有?!?
捕快們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又伴隨著稀里嘩啦的聲音。
這小院并不大。
只片刻的功夫,捕快們便是將這小院兒,連同幾間屋舍都翻了個底兒朝天。
別說是李家小姐了,便是連年輕女眷的痕跡,都絲毫不曾見。
巷子里的街坊們,亦是出面作證,不曾見得米沛他們,有帶了女眷或是陌生人回家。
曹秋道這才無奈的收隊。
“卻不知大公子何在?”離去之時,曹秋道冷不丁的突然一問。
“這些時日以來,家中多事,變故頻生?!?
“我大哥憂心我那三哥知曉這些消息,亂了方寸,故而親自去了郡城督促他用功去了?!?
“大公子走得倒是倉促。”曹秋道轉身盯著米沛。
“我米氏,也算是清白人家,更不曾被拘禁于此,去何處不去何處,難道還要先向縣衙報備不成?”米沛回應著。
“自然不必。”曹秋道轉身,“此次無意打擾,還望五公子莫怪。”
……
“看出來了嗎?”一墻之隔,老漁夫看著自家弟子,忍不住感慨著。
“宮中弟子,一個個的總是說著苦練無用——真該將他們捉來此間看看,苦練到底有用無用?!?
“你這小師弟,雖然什么技法都還不曾練習,可這基礎功夫,卻早已經是練到了骨子里?!?
“念動,則身動,身動,則劍動,收發自如?!?
“這已然是‘致虛極,守靜篤’功夫了?!?
“這般的本能,若他與你一樣的境界,你在他的面前,怕是走不過一個回合?!?
“師父,你卻是忒的偏心了——我一個術士,何苦要沒防備的站到一個武夫面前?”
“我又不是你。”
聞言,老漁夫的嘴角亦是忍不住一抽,手中的魚竿徑直便在那中年人的頭頂一敲,隨即離開。
那中年人,亦是急忙跟上,離開之前,也是輕輕的將十來枚銅錢灑在這屋舍的角落之間,算是暫借宅邸的費用。
……
“曹捕頭,我家小師妹失蹤,米承瑞亦是不在——分明就是他拐帶了我家師妹一起離開了!”李正對曹秋道說道。
而曹秋道,卻是一巴掌抽在李正的臉上,將其打翻在地。
“廢物,要你何用!”
他需要這李正多嘴嗎?
他難道不知道,米承瑞必定是和李瑾一起走了嗎?
可他現在能如何?
捉奸拿雙,捉賊拿贓——米家父子,也不是能隨便一句話就能將其污蔑拿下的泥腿子。
“偌大一個武館,連個人都看不住?!闭f著,曹秋道便又是對著李正踹了一腳,“你自己去向朱公子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