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神，天庭不是朝堂，天規所維系的，是天地的平衡，而非凡人的善惡。】

【依天人之約，凡人的善惡，歸于人間的朝堂。】

天工靈慧回應著，以無比平靜的姿態，說著天庭運轉的規則。

“朝堂若是不管呢？”米沛再問。

【凡人終究不會一直是凡人。】天工靈慧說著。

“原來如此。”米沛明悟，立刻就把握到了天庭運轉的邏輯。

其不參與人間的具體變化——但卻是人間變化的一個最終極的保障。

凡人終究是會死的——而在死去過后，便輪到天庭來清算你生前的事。

惡者親手造成的惡，以及那些掌權者疏忽乃至于放縱所形成的惡，都會受到清算。

其不能說讓惡人不敢為惡，但卻能威懾那些掌權者，令他們更加的盡職盡責，使得那些作惡的人，作惡的‘成本’更大……

如此，作惡的機會，自然也就變小了。

于是在天庭的威懾之下，惡者不敢妄為，那些掌權的官吏們，也不敢疏忽放縱。

于是天地得以平衡，人間的法度，也不至于徹底崩壞。

但如今，天庭遠去已久，人間的局勢，顯然便已經走到了另外的一個方向。

——只看鄭水縣就知曉了。

若是天庭還在，又豈會有那一把燒了十萬石糧的大火？

那縣衙的官，又怎么可能在那大火過后，裝聾作啞，真當那只是一場意外？

那曹氏兄弟，又怎么可能在卷入了那采生切割的事過后，還安然脫身？

想到這里，米沛的心思，便又倏忽而動。

他卻是想起了昨天上午見過的曹秋元。

“爹，自從上一次三哥請夫子往縣衙遞了條子過后，鄭水縣的那些采生切割之事，不是都絕跡了嗎？”

米沛低聲問道。

山里的野獸，都有獨屬于自己的捕獵領地，若是不慎踏進其他猛獸的領地，便會被驅逐，甚至彼此廝殺——何況那些為惡的人？

對于鄭水縣的人而言，來了一個江南糧商這般的過江龍，令他們不得不低頭雌伏，就已經很丟臉了。

這個時候，再來一伙外來人在鄭水縣中拐孩子……這只會讓鄭水縣上下的人，更加的丟臉。

須知，越是在外人面前低頭的人，就越是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一副強勢的，不容被人侵犯的姿態。

所以，這一伙拐孩子的人，他們是誰的人，幾乎可以斷定。

“別說出來。”米世杰按住米沛的肩膀。

——這時，米沛才注意到，祠堂前的篝火邊上，三個人販子的嘴，都已經給堵了起來。

顯然，是徐家莊的長老們也猜到了他們的來歷，但卻不敢問，也擔心他們主動說出來。

故此從一開始，就堵住了他們的嘴。

“打！”片刻過后，徐家莊的族長確認了米沛沒有要參與的意思過后，這才下令。

圍起來的男人們，便也立刻是抄起手中的棍棒向那三個人販子打了過去。

棍棒聲，喘息聲，悶哼聲，便在剎那間連成一片，似驟雨打芭蕉。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過后，那些持棍棒亂打的男人們，這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三個人販子都已經是被打得徹底的斷了氣，筋斷骨折，看不出絲毫的人樣子。

“燒！”徐家莊的老者，再一揮手。

散開來的老少漢子，便又揚起那篝火，將三攤爛肉蓋住……

燒過之后，又有精干的中年人，用簸箕籮筐等，將那些殘骸帶去處理掉……

將這些處理干凈過后，便已經是丑時。

……

短暫的休息過后，米沛依舊是在卯時起床開始修煉。

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米沛身上的氣血，越發的躁動起來。

氣血的躁動之間，米沛修煉時，能很清楚的感應到，骨髓當中的元氣，隨著氣血的運轉在四肢百骸當中蔓延，增強著他的筋骨，也增強著他的氣力。

往昔的時候，鍛煉時雖然也會增強氣力，但效果，卻遠遠不如現在這么的好——在米沛自己的感應當中，就今天一個上午的鍛煉，他身上的氣力，至少便比昨日增長了兩三斤！

鍛煉完過后，吃了午飯，縣里面接到了報案的捕快，終于是趕到了徐家莊。

帶隊的不是別人，便正是捕頭曹秋道。

武者煉勁，有明勁，暗勁和化勁之分。

煉出了明勁的，都已然是能稱之為十人敵百人敵，持一根長棍，都能從一條街殺穿另一條街。

更重要的是，煉出了勁力的武者，他們對力量的把控，便到了另外的一個層次。

——正常人想要將自己的力量爆發出來，需要有一個支點，有一個發力的動作。

那支點越穩固，發力的動作越大，所迸發出來的力量，也就越強，反之，其所能發揮出來的力量，就無比的孱弱。

就如同一個人雙腳懸空，便難以發力跳躍，一個人渾身上下都被綁起來動彈不得，便難以發力掙脫繩子，將人的雙指捆住，就算其指頭能洞穿金石，都難以將雙指重新分開。

可在煉出了勁力過后，就算是渾身上下都被綁縛，絲毫動彈不得，也同樣是能爆發力量，將那繩索給繃斷。

用米沛的理解：正常人的爆發，是力量和速度的結合，速度，空間，都是發力的必要條件。

而煉出了勁力的武者，他們的爆發，雖然也受到速度的影響，但速度和空間，卻不再是發力的必要條件，或者說，是他們對這兩個條件的需求，異常之低。

鄭水縣中幾個幫派的首腦，都是這個層次的武者。

而暗勁，則是另一個玄妙的層次了——明勁武者，勁力雖然剛猛強大，但卻是有跡可循，動用勁力的時候，身上都有預兆，能讓人有所防備。

但暗勁武者，勁力流轉周身，不顯露任何的異常，引動勁力的爆發，非但是十倍于前者，勁力流轉時，更是沒有絲毫的征兆。

甚至，能將勁力藏于一處，隔一段時間過后，再爆發出來——飛花摘葉傷人，便是這個道理，其勁力，藏于花葉之間。

——一些天生神力的人，或許能在沒有煉出勁力的情況下，能和煉出了明勁的武者正面碰撞，但在煉出了暗勁的武者面前，再如何天生神力的人，都難以與之碰撞。

曹秋道，便是暗勁層次的武者，有過赤手空拳正面搏殺猛虎的戰績！

其身形精瘦，模樣陰鷙，目光掃視過來的時候，縱然是在正午，也都讓人感覺陣陣陰冷。

——正是如此，這位捕頭，在縣中號為陰虎。

而他的弟弟曹秋元，便是這陰虎麾下的倀鬼。

曹秋道面前，米世杰和徐家的長老們都做好了曹秋道刁難他們的準備——畢竟，在他們的認知當中，三個被打死的人販子，就是曹秋道手下的人，他們被抓起來打殺，也必定傷到了曹秋道的顏面。

“他們的貨呢？”曹秋道問著。

但意外的是，曹秋道卻并不曾理會那三個人販子的生死，也不在意他們的情況，只在意三個人販子所帶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