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稚嫩的身影，只是一眼，龜靈就想起了顧長生說書時的描述。

與小不點石昊年幼時，一般無二。

“不過是小師弟所說故事中的人物，為何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看來是我聽書過于認真了，竟然被影響到了這等程度?！?

龜靈一愣，覺得自己著相了。

她口誦清心咒，試圖驅散腦海中的身影。

然而，石昊的形象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發清晰起來。

畫面中是他站在石村外，目光堅定，小小的身軀卻宛如頂天立地。

起初，龜靈尚且還有意識，知曉這不過是說書中的故事。

然而，當那小小的身軀回眸與龜靈對視時。

嗡——

龜靈只覺得自己心神一顫，一切都變了。

荒涼的大地，遠處的山脈，嘶吼的猛獸，還有那個名為石昊的愛喝獸奶的小不點……

藥鼎中鍛體……骨文……大荒掏鳥蛋……狽村少年……狻猊……挖骨時的痛苦……

龜靈沉浸其中，仿佛自己成為了石昊，跟隨著畫面，在經歷石昊的一切。

感受他的快樂，體驗他的痛苦。

真實的經歷，宛若覺醒了前塵。

“我……我是誰？”

許久，那畫面消失，什么都看不見的。

龜靈臉頰上，眼淚不知不覺滑落，滴在衣襟上。

但她的神情依舊呆滯，空洞，像是迷失了自我。

我是誰？

龜靈還是石昊？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明所以。

她皺著眉頭，在思索，想要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是誰？

我應該是誰？

我想是誰？

讓她迷茫。

不知道過了多久。

呼——

一陣清風吹過，像是吹散了其心中的迷茫，龜靈本空洞的眼神，漸漸有了神采。

“我是截教龜靈！”

龜靈如夢初醒，目光堅定。

“小師弟這說書，竟然如此兇險，所幸是在金鰲島，有師尊氣運庇護，心魔不侵，雷劫不落，不然真就危險了?！?

想起剛才經歷的種種，讓她都有些心悸。

自己竟然險些分不清自己是誰！

若是就此迷失，只怕自己永遠都醒不來了。

不過，也因此，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

我就是龜靈！

截教龜靈！

不可動搖！

“原來這就是大師兄所說的磨礪道心，小師弟說書，果真不凡?！?

龜靈感慨，也是明白了聽書的玄妙。

她端坐蒲團，默念清心咒，繼續修行。

道心穩固，果然再無雜念。

上清靈法運轉，靈氣吐納，游走周身。

“生靈生于天地間，得道垂青，法則之顯化，藏于血脈，烙印骨骼，骨文……”

“這是完美世界中說的骨文？”

雖無雜念，但是此刻龜靈卻是看到了一個個文字，或是繁瑣至極，或是一筆勾勒，復雜多樣，宛若鬼畫符一般，但無一例外皆是散發著法則的氣息。

“這文字，倒是與那龜文有些像……”

龜靈看的入神。

她對文字有著天生的親近感。

昔日，她乃萬載靈龜，得以化作人形，也是因為倉頡氏造字而龜文有羽翼之形。

如今，見這骨文，只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沉浸其中，甚至，她都不曾發覺，在她背上，一截脊骨上，漸漸有了文字成型，浮現，烙印。

直到那每一個文字都宛若刀刻斧鑿一般，烙印在了她的心間，才醒悟。

“這是……”

清醒過來，她才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

她心中一動，急忙內視。

卻是發現，在自己第六塊脊柱骨上，出現了極為繁瑣的符文，明滅不定，古老深邃，帶著一股上蒼的氣息。

“這難道是小師弟說的，類似于石昊的至尊骨？”

龜靈神情錯愕。

內視自己這骨，想起了小師弟說書中的內容。

像！

太像了！

“小師弟說過，至尊骨就是一塊布滿符文的圣骨，會賦予主人一個專屬寶術，凡有此骨者天賦杰出，有望成為人族至尊，所以被稱之為至尊骨，那是不是我這骨中，也帶有一門神通？”

龜靈眼前一亮，立刻沖出靜室，直奔萬載殿外。

……

萬載殿門旁。

值守的道童打著瞌睡，猛地被一陣腳步聲吵醒，道童微睜雙眼，就看到龜靈風風火火的出殿而去，直奔海畔。

“青蘿，大老爺不是說在靜室修行嗎？這么晚了，這是去做什么？”

被喚做青蘿的道童，容貌清秀，一米左右的樣子，臉蛋粉撲撲的，頭上扎著丫髻短發鬅，穿著紫綬道袍，看著龜靈的身影：“不知道，這么晚了，看這方向好像是海邊，綠葵，我們要不要跟上看看？”

名為綠葵的道童同青蘿身高，相貌，衣著，相差無幾，此刻點了點頭：“走，大老爺走的時候什么都沒有交代，萬一有人來尋大老爺我們該如何說？”

兩人相視一笑，遠遠的跟著龜靈來到了海邊。

“大老爺站在海邊做什么？”

綠葵看著龜靈的背影，小聲詢問。

只見，龜靈靜靜的站在海畔，海風吹拂，使得海面蕩起漣漪，也吹動了龜靈鬢角發絲和腳旁衣袂。

“不知道?！?

青蘿小聲回應。

還不等兩人看出個所以然。

緊接著，就看到龜靈背上，一塊脊骨發出了刺目的光華，如驕陽升騰，在其中仿佛有著無數符文流轉，繁瑣若天上星辰，晦澀玄奧，秘力交織。

“大老爺施展的那是什么？”

青蘿和綠葵瞪大了眼睛，心中悸動，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只覺得此刻的龜靈宛若至高神圣，不怒自威，讓他們想要叩首，對龜靈頂禮膜拜。

“轟！”

繼而，一道璀璨的神霞從她體內爆發，直沖天際。

神霞耀眼奪目，帶著上蒼的氣息，如同上蒼降下的劫光，照亮了整個海畔，所過之處，無物不破，海水翻騰，掀起滔天巨浪，使得十方天地皆顫，端的是恐怖如斯！

“上蒼劫光！這至尊骨帶來的竟是這門法。”

龜靈心中大喜。

聽過書，她自然知道這上蒼劫光的強大，本是小不點的至尊骨，卻被石毅搶走。

如今施展，要比她所學的天罡三十六法中的許多法門還要強大很多。

“大師兄說的竟然都是真的，我只是聽書，就能得此至尊骨，施展上蒼劫光，而這書卻是小師弟講的，豈不是說小師弟早就會了上蒼劫光？”

龜靈想起了顧長生。

那清秀宛若書生一般相貌，隨和的嘴角總是帶著淺笑。

看似玄仙，卻只是說書就能讓人悟法。

小師弟啊小師弟，你到底是何等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