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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郝陽

宏縣,地主王家

王貴扶著桌子靠在椅子上,周邊的茶已經熱了幾次,可依舊沒有動過。幽暗的燈光映出了他那張面色陰沉的臉,就在這時仆人慢慢走上來,端著空板:“老爺,您,您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飯了,可否安排為您做些晚飯?”

王貴沖他擺擺手,就在他抬眼時,他突然發現了仆人那雙顫抖的手和蒼白的臉,他立刻已經從桌上站起來。

郝陽從后面慢慢走過來,手持紙扇向王貴鞠躬道:“王老爺多年不見,您近來身體可好?”

王貴仍然用手扶著桌子,他緊皺眉頭說道:“你,你是怎么進來的……”他還沒有說完就留意到了窗戶外的刀光劍影。

王貴緩緩的坐下,他長嘆一口氣說:“當年你怒斥楚國貴族橫行霸道,被削為奴隸,我沒有出手救你,你父母也被我趕出家中后餓死,想你也是懷恨在心,我今日只有一個請求,我雖不及那貴族身份高貴,也希望你能給我留些體面,許我自盡,可否?”

郝陽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他俯下身子再次謙卑的說:“小人豈敢如此,小人自幼在老爺家中為奴,少時,蒙老爺提拔成了公子陪讀書童這些年一直感恩老爺大德,豈敢相忘,前小人被削為奴,也是小人一時沖動,豈敢怪罪到老爺頭上?!?

王貴:“那看今日你不是來向我尋仇,那又是為何?”

郝陽:“小人前日早已有所耳聞,公子在巴楚之戰中尸骨無存,可據小人所知,公子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是因為楚國貴族排擠地方軍隊,糧草器械供應不足,且有意借刀殺人,才讓政府軍隊損失慘重,公子也喪命于此,小人斗膽相問,如此之國值得老爺如此盡心嗎,此次老爺既出人又出力,可是卻落得如此下場莫非老爺心中真就沒有棄之之心嗎?!”說到激動之處,郝陽猛的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

王貴靠著椅背無奈的說:“縱然我……唉,可那又如何呢,軍隊都貴族和朝廷手里,我縱然家有余財,可和那勢力無邊的貴族相比,就如同以卵擊石,就此情景,除忍之外,還有何路可走呢?!?

郝陽:“老爺可知,巴楚之戰,不少巴國有志之士,都流落到了楚國境內,倘若老爺愿信,大可以與其合作,共謀大事,以報此仇,不瞞老爺說,郝陽今日特地前來勸說您和白章將軍合作共謀大事?!闭f罷,郝陽將兩只手相互疊在一起,一只手緊緊攥著另一只手的袖子。

王貴:“一支潰軍奴隸組成的隊伍,難道就指望他們去和貴族斗爭,最終只不過是浮游撼樹罷了?!?

郝陽:“老爺此言差矣,當初巴楚之戰時,白將軍麾下,不過擁兵數千卻敢與裝備精良之楚軍鏖戰數日,如此之氣概豈能不令人動容,況且如今楚國內部也是矛盾重重,各方勢力犬牙交錯,此時正是大展拳腳的好機會,是天賜良機,萬不可錯過呀?!焙玛柹锨耙徊焦蛟谕踬F的面前,兩只手緊緊扶著他的膝蓋,埋在他的懷中哭了起來。

這時歐風闖進來,他揮舞著刀劍大聲怒斥道:“你這個老匹夫,我等這些已是將死之人都從未懼過,你這個老東西到底在怕什么,又不用你親自上陣殺敵,若是天下人都如你這般畏手畏腳,那便不起事了,直接伸著頭等著那些貴族王八蛋來殺好了,我不如陽弟這好嘴,只問一句,今日你幫還是不幫,你若不幫我便屠你滿門,到時我自與弟兄們與那楚軍同歸于盡?!?

王貴緩緩的從桌上起來,長嘆一口氣,直言道:“如今我還有可選之地嗎?”

他隨后伸出手,郝陽顫抖著,慢慢的將兩只手握在一起。

“來來來!”孫信招呼著剛剛從王家回來的歐風、郝陽等人坐下。

孫信舉起了手里的酒碗,對眾人說道:“這次我等能夠在此喝酒吃肉,全都要仰仗郝陽兄弟冒死和地主談判換來的糧食,來,讓我們慶賀這次的勝利?!?

孫信將肉粥遞給朱武,朱武不屑地說:“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告訴你,你可小心他通敵?!?

說罷,他沒有接過孫信的肉粥,而是掏出僵硬的干糧,賣力地嚼了起來。

但朱武來到了煮肉粥的大鍋旁,悄悄支走了伙夫,他一個人看著眼前的粥眼中看不出什么神色來,隨后他提起手從鍋里舀了一點粥送到嘴里面了,幾口后又舀了一大勺,喝完之后,他抿抿嘴說:“嗯倒是不錯,但是想要讓我欣賞,可沒那么容易,又不會打仗,我才不喜歡那種人呢?!?

說罷,他氣哼哼的走了。

在一個僻靜的地方,白章擺弄著火堆,讓火燒得更旺些,問道:“事情談成了嗎?”

郝陽說:“王老爺已經同意和我們合作,愿意資助我們錢糧,但要我們先除掉凌州的魏和,只有這樣他才愿意幫助我們。看來……他依舊對我們不是很信任?!?

白章手里的木棍頓了一下,隨后繼續說道:“不必自責,我等本來就初來乍到,那王貴不信任我們也屬難免。你這趟事辦得不錯,下去休息吧,其余的事情我事后會通知你。這些日子就勞煩你保持和王貴的聯系。”

孫信在郝陽走后,靠上來,十分敬佩地說:“聽說這郝陽從小便是王貴家中書童,年少時因為其公子酒后失言,大罵楚國貴族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就被定罪入獄。后來又有人誣陷,說是郝陽挑唆,兩方為了各自的利益,就把郝陽作為替罪羊。事后郝陽被削為奴隸,受盡折磨,他的父母也因此喪命。沒想到這次見面他能夠如此以大局為重,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白章說:“不過,他畢竟是奴隸軍中的一員,也難免借此機會公報私仇。另派些心腹兵士監視他的行蹤……”

孫信的眼睛盯著火堆,隨后很堅定地說:“將軍,此行不可。我等初到此地,怎能如此懷疑他人?既用他,便要相信他。況且此行已是最好的機會,倘若他真想動手,此時我軍早已喪命于此,何必在此憂慮呢?”

白章抬起頭,看著孫信堅定的目光,最后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副將。

郝陽沒有和歐風一起暢聊,他默默走到一處僻靜地方,小心地坐下。他忽覺身體燥熱,解開上衣后露出層層疊疊的傷痕。望著眼前的明月,他顫抖地從袖口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猛然扎在地上。隨后,他再也忍不住,用嘴叼著袖子,淚水奪眶而出。

白章在把火弄得更旺之后,在明亮的火光下白章繼續寫著這些天他來到這里的所見所聞以及各類軍務。

我必須承認,重用郝陽是一個明智的決定。盡管他目前仍有一些問題,但他確實給這支隊伍帶來了很大的益處。

之后就要開始準備下一步的計劃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寫這些。

嗯……他踢翻那些鍋子的舉動,讓我明白他至少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他究竟經歷了什么,感覺他的心里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哭完的郝陽,一個人漫步在村莊后面的森林中,郝陽站在僻靜的角落,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卻無法驅散他心中的陰霾。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雙手緊緊攥著衣角,仿佛在努力抑制著內心的某種沖動。

他的眼神游離,似乎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父母被趕出家門時的絕望眼神,耳邊回蕩著他們被處決時的慘叫聲。他記得自己被吊在冰冷的房梁上,皮開肉綻,鮮血滴落在地上,而那些曾經信任的人卻在一旁冷眼旁觀。

他的心被仇恨和痛苦撕扯著,但更多的,是對命運的無奈和對未來的迷茫。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用理智去壓制那些洶涌的情緒,但最終,所有的壓抑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他跪倒在地,雙手抱頭,身體顫抖著,淚水終于決堤而出,他哭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這些年積壓在心底的所有痛苦都釋放出來。

在一座大莊園之后的書房內,兩個少年正在陽光下一字一句的在先生的指引下朗誦的詩句,兩人一個是本府的少爺,一個則是從下層提拔來的書童。

語停之際,先生取出戒尺言道:“昨日交給你們的任務完成的怎么樣了?”

旁邊的書童支支吾吾,但并沒有說什么,先生見他如此便問道:“陽兒,你今日莫非又是忘帶了,還是說你根本寫不出來?”

郝陽撲通一聲跪下,他言道:“回先生的話,學生才疏學淺,不及公子讀書用功,還請先生勿怪,郝陽愿接受懲罰?!?

就這樣這篇文章很快落入到了王老爺的手中,先生十分欣慰的言道:“沒想到這孩兒年僅10歲,眼光就已經如此長遠,文章也頗有氣魄,真是前途無量啊,另外那郝陽雖然次次完不成自己的課業,但是既是奴才出身,還請老爺能寬恕他。”

王老爺喜上眉梢,他打賞了先生,隨后又自顧自言道:“你們不知道啊,大楚這些年搬下政策來,允許我們這些地主擁有私田,你可不知道前些年啊,想挖些私田真是難上加難?!?

在少爺的書房內,郝陽十分吃力地模仿著少爺的筆記,撰寫著文章。少爺則饒有興趣地擺弄著剛呈上來的鳴鳥。他見郝陽如此賣力,從口袋中掏出幾個錢幣扔在郝陽面前,說道:“好奴才,好奴才,你聽好了,是我讓你在這里讀書的,你不能比我好,聽到沒有?!?

郝陽默默地將錢收起來,繼續寫著。待完成了少爺的文章,他又掏出王府中珍藏的書本,廢寢忘食地看了起來。一有時間,他就在桌上用筆寫下自己的感悟,寫完后又將其擦去。他心中默默堅持著,但這一切恰好被路過的先生看到,他愣在原地。

先生開始在王老爺面前吹噓郝陽的才華,王貴也召集了這個優秀的青年??赐旰玛柕奈恼潞螅譄崆榈卣f:“原來我府中還有這樣的大才!這樣吧,從今往后,你想寫什么文章,想說什么,我一律支持。尤其是這貴族橫行無道,你要仗義直言,千萬不可有所收斂。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會為你料理好。我相信憑借你的才能一定會一鳴驚人?!?

郝陽清晰地記得,那天他被少爺叫到書房,少爺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顫抖著雙手,遞上自己費盡心思寫好的文章,卻換來少爺的一陣冷笑。

“你這個奴才,還想在我面前逞能?”少爺一把將文章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記住,你永遠只是個奴才!”

郝陽跪在地上,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但他不敢哭出聲。他知道自己已經觸碰了少爺的底線,而少爺的憤怒,往往意味著災難。

郝陽在毒辣的烈日之下,跪整整好幾個時辰,沒有人敢過來勸他,來往的人們都不敢看他,直到他暈倒才被先生背回了他的小屋子。

三個月后,王貴的公子在酒樓中酒后失言,大罵楚國貴族橫行無道。很快就傳到了當地貴族的手中,他們很快就找到了這個叫郝陽的人。

再加上地主和貴族在地方之間的摩擦愈演愈烈,王貴的公子有屢次在酒樓中酒后大罵楚國貴族橫行無道,于是王貴為了平息兩者之間的憤怒,也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就將郝陽供了出去。

“郝陽,你這個奴才,竟敢挑唆我家公子,真是罪不可?。 蓖踬F的臉上滿是憤怒,但郝陽卻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狡黠。

郝陽被押到了公堂,面對貴族的審問,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而王貴,那個他曾經視為再生父母的人,卻在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在私下與貴族會晤的席上,王貴十分義憤填膺道:“請各位大人放心,府中出現這樣的叛逆,我王貴絕不輕饒人,我立即就交給你們,我身為大楚的魂,死為大楚的鬼,一生忠心于各位老爺,又怎么會鼓動那賊子那么做呢?!”

眾貴族也都拍手叫好,其中一個最有權勢的貴族言道:“王老爺有這樣的忠心,真是可貴啊,我聽聞貴子還沒有官職,這可不太好,您是大楚的忠臣,這樣吧,從明日起他接到軍中去效力,我等為他聯名舉報舉定能有一番作為,更好地為大楚效力?!?

兩人起身握手,就這樣“交易”就在此刻完成了。

“爹!娘!”

“爹!娘!放開他們,這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系,話都是我說的!”

青年郝陽不停地呼喊著,祈求老爺不要將自己的父母掃地出門。他從小視為摯友和恩人的王家少爺則躲在父親身后,佝僂著身子,一言不發,將頭埋得低低的。

而他從小就視為再生父母的王家老爺,此時卻面色如霜,冷冷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郝陽被楚兵毒打。

“王老爺,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肯把一切擔下來,我爹娘就能……”郝陽嘶吼著,但一個耳光扇在他的臉上。

幾名楚兵用粗鐵鏈將他緊緊綁住,隨后又將他的頭死死摁在地上。一個滿口酒氣的楚軍揮舞著鞭子,大聲呼號道:“好你個奴才,你自己胡攪蠻纏,卻還要連累你的主子,真是個不要臉的狗奴隸!”郝陽抬起血流滿面的臉,夾雜著淚水,最終不甘地低了下去。一本書從他的懷中滑落,上面寫滿了他的注解和感悟,以及對王貴的感激。

幾個楚兵將書撿起,哈哈大笑起來,嘲諷道:“就你……一個臭奴隸也想改命?掏糞去吧!”

在一處充滿血腥味的陰暗牢房中,遍體鱗傷的郝陽被吊在房梁上。鮮血從他的手臂流到褲管,一滴一滴地落下,形成一條血色的小溪。

幾個楚軍士兵飲著酒,將刑房里的水潑在地上,極力壓抑著那股滲人的血腥味。一個士兵按捺不住,猛地將手里帶血的鞭子拍在桌子上,大聲怒喝道:“難道讓你認罪就那么難嗎?我倒要看看你的皮有多硬!”

他將一桶摻雜著鹽的熱水直接潑到郝陽的身上?;馃愕膭⊥此查g傳遍全身,郝陽慘叫起來,聲音響徹整個牢房……

郝陽的淚水滴落在地上,他的身體顫抖著,還在經歷著那些痛苦的回憶。

他痛哭流涕,哭聲中既有對親人的哀悼,也有對自己命運的不甘。

他哭得很低沉但是很有力,仿佛要把這些年積壓在心底的所有痛苦都釋放出來,但又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他低聲呢喃著,聲音里滿是悲傷。

夜漸漸深了。在漆黑的森林中,只剩下一個孤獨的身影在那里踱步,很久、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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