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輪和尚細細觀瞧,顧易太過年輕,一身青白袍子,打扮隨意,不細看還真看不出是小道士裝束。
“貧僧少林寺慧輪,敢問小道長如何稱呼?”大和尚躬身問道。
慧輪?這個名字怎么感覺有些耳熟,顧易心道。
“青城,顧易。”顧易緩緩說道。
“見過顧小道長,道長何出此言?我佛道兩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慧輪道。
“他殺人,我要殺他,你卻要將他帶走收為弟子。”
“不如你將道爺也帶走,度化成佛?如何?”
顧易平靜說道,絲毫不給少林寺面子,他可太清楚少林和尚都是什么貨色。
“……”
“這位小道長言重了,此人雖造下殺孽,但有悔改之心,貧僧帶他回少林會好生教導,絕不會再為惡。”
“小道長也給他一個機會,可好?”
慧輪雙手合十,神情肅穆,話說的好似真心實意,理所應當。
顧易看著慧輪,灑然一笑。
“大師說的有理。”
“有理,有理。”
“實在有理......”
顧易剛開始說有理之時,慧輪還面帶微笑,到后面卻是笑不出來了。
因為顧易的語氣,從笑意變為森然冷意。
“道長何意?”
慧輪倒也不太害怕,小道士即便打娘胎練功,又有多少功力呢?
只是不明白顧易什么意思。
顧易搖搖頭,不想再解釋,有些時候講道理沒用。
少林若是講道理,便不會收下慕容博,蕭遠山這種惡徒當弟子。
這兩人親手或是間接殺了多少人。
動不動滅人滿門。
喬峰養父母、單正一家數十口、河北駱氏三雄、山東章虛道人、伏牛派柯百歲。
不說遠的,青城派掌門司馬衛,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只是為了挑起武林紛爭,坐收漁翁之利,便被慕容博殺了。
這他媽什么行徑?
可這種貨色,到頭來一句放下屠刀,就在少林大徹大悟,立地成佛了。
日后少林又多了一個絕頂打手。
和尚的度化本領,真是妙啊。
顧易甚至不由得想到,如今少林玄字輩十幾個高層,有多少是出自上代武林窮兇極惡之人呢?
起碼方丈玄慈,就是大惡人之首。
說是藏污納垢之地,都有些侮辱青樓勾欄了!
“大師,這人我是一定要殺的。”
“現在,連你也要殺,顧某不解釋了,你去問佛祖吧。”
顧易話語平淡,比之前慧輪說歪理時還要淡然。
你庇護我要殺之人,便連你也殺。
這是顧易心中秉持的道法。
老子無為而為之道。
提起右手長劍,本來名為破傷風神劍,但這名字實在難聽。
他將之簡化為“風神劍。”
慧輪神情一凜,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觸怒顧易,回憶自覺說辭沒什么問題。
但習慣了草菅人命,并不代表草菅人命沒有問題。
顧易已然出手。
視野之中已然化為一片棋盤,慧輪和兩個弟子乃至那獐頭鼠目賊匪,都變為棋盤上棋子。
奕劍術全力催動。
一劍凌空斬下,慧輪腳蹬禪杖,內力灌注下禪杖虎虎生風,呼嘯而來。
慧輪使的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達摩八法神禪杖功》!
傳說是達摩祖師真傳絕藝,杖法精奇古樸,招式中極為注重左右互易,首尾呼應,剛柔相濟。
眼看著長劍對撞禪杖!
禪杖本就是威勢之兵,勢大力沉,他這一杖又灌注內力,要給顧易個下馬威。
真撞上,顧易長劍絕對會被震碎成無數片。
但慧輪完全沒想到,交擊一刻長劍側邊一展,‘呲呲呲!’
長劍滑著禪杖邊沿交錯而過。
慧輪使足力道一杖,打了個空,顧易身形一側而過。
顧易不承受這份力道,慧輪功夫又不到家沒辦法收發由心,虛空一杖,慣性太大,自身無法控制的向前跌出一步。
禪杖砸在官道土石上,
“嘭!”
爆起一片沙塵。
慧輪已經脫手,禪杖落在地上,不是他愿意如此,而是顧易的風神劍已經從側翼刺來,在他前跌之際。
久力用老,新力未生。
顧易這劍的巧妙,讓他贊嘆同時警鈴大作。
即便及時放棄兵刃,已經難以躲開,只能手肘肩膀并用,強行側身去撞顧易的劍柄處。
企圖近身一撞,散掉這一劍之威。
但在顧易眼中,不過是棋子又進一步。
任何精妙招式在他面前都不過爾爾,棋子無法傷到執棋者。
慧輪身形撞進之際,顧易已然后退半步,變刺為斬。
全力施為,“撕拉!”
一聲清脆,長劍將僧衣斬碎,又劃過血肉之身。
“啪!”一大塊血肉,連帶骨頭掉落在地。
慧輪悶哼一聲,用半扇肩膀才換來逃得一命。
不然這劍刺入喉嚨,達摩祖師復生也救不了他。
同時心中對顧易警惕提升到頂點,這小道士似乎能算透人心,無所不知。
自己每一招一式,都在對方計算之中。
“噗!”
禪杖穿胸!
慧輪只瞬間便想明白這些,但他看著胸前插著的一柄禪杖,知曉還是低估了顧易。
顧易在他棄杖之后,特意后退半步,不只是為了變刺為斬,更是靠近禪杖落點。
沙塵之中,一腳踢在禪杖上。
慧輪臨死之前,抬頭看著顧易,眼神之中滿是驚駭和不解。
他不明白為何顧易大打出手,更不明白顧易是怎么做到,提前數步料定他會退后到此。
這簡直已經不是人類的算計。
人生最后一幕,便是顧易最先出手之時,右側持劍,左手虛空掐算。
“原來真有人能夠,掐指一算,料敵先機!”
慧輪噗通倒地。
“師傅,師傅。”
兩個年輕和尚,看上去年齡比顧易大了幾歲。
不過沒什么功夫在身,更無內力。
跪倒在慧輪身前,不停呼喚師傅。
他們只是一個愣神,顧易和慧輪交錯不過兩三招,慧輪便已經被自身手持禪杖所殺。
二人不知所措,一人只是哭,另外一個抬眼看向顧易。
卻看到顧易已經快步追去,原來是之前獐頭鼠目的賊匪跑出幾十米遠。
顧易一劍穿心,本就受傷的賊匪自然無從抵抗。
轉身回來,慢慢走到兩個年輕和尚面前。
顧易沒打算殺兩個年輕和尚,之前貌丑和尚還覺得收下賊匪不妥。
他不是濫殺無辜之人,而且還需兩人回少林報信。
“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顧易道。
二人哭泣過后,目光之中有些許仇恨,更多是不解。
猶豫半天,也不敢與顧易動手。
而且他們隱約覺得,師傅死的...
也不是很冤...
“小僧虛竹。”
“小僧虛明。”
嗯?虛竹的師傅叫慧輪嗎?
顧易才明白之前為什么覺得慧輪名字有些熟悉之感。
不過虛竹在少林的師傅,沒什么存在感,也沒教虛竹個一招半式。
導致虛竹出少林后連個羅漢拳都打不好。
“你們或許不明白,但無所謂,日后等顧某上少林寺,你們自然會懂。”
顧易說完起身離開。
走向后背放著草席的馬匹,裹著早已死去的女子,因為馬匹晃動露出半個頭來。
正面朝顧易處決最后一名賊匪的方向。
夕陽殘照,陽光映在女人殘破血污的臉上。
似帶著若有若無的解脫笑意。
許是錯覺。
顧易輕嘆,“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