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的晨光穿透薄霧,灑在城南大戲院殘破的飛檐上,本該喜慶的朱漆早已斑駁成暗紅,如同干涸的血跡。陸川站在警戒線外,看著工人將最后一具黑衣人的尸體抬上救護車,擔架輪碾過瓦礫的聲響,混著遠處街道傳來的市井喧囂,形成一種荒誕的割裂感。他摸了摸口袋里殘留的戲票灰燼,指尖還殘留著那晚藍焰灼燒的溫度。
手機在褲兜里震動,是小蘇發來的消息:“陸哥,我在醫院做完檢查了,那些記憶……好像被人動過手腳。”消息末尾跟著一個顫抖的表情包,陸川盯著屏幕,想起昨天從地宮帶出她時,女孩蜷縮在擔架上喃喃自語的模樣——“我看見好多眼睛,在黑暗里盯著我笑”。
“在想什么?”蘇晴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色風衣,手里攥著一份牛皮紙袋,發梢還沾著昨夜戰斗時濺上的灰燼,“玄門會的人清理了地宮殘留的邪祟,但鎮魂杖的碎片至今下落不明?!彼槌鰩讖堈掌f給陸川,畫面里,鎏金面具男消散的地方,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印記,形狀宛如張開的巨口。
兩人沿著護城河漫無目的地走著,水面漂浮著祭祀用的河燈殘骸,燭光早已熄滅,紙燈籠在漩渦中打著轉,仿佛某種詭異的暗示。蘇晴突然停住腳步,從紙袋里掏出一本布滿血漬的筆記本:“這是從鎏金面具男身上找到的,里面有個叫‘幽冥計劃’的檔案,但大部分內容被加密了。”
陸川翻開筆記本,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半張老照片,照片邊緣被火焰燎得焦黑,依稀能辨認出民國時期的街景,人群中站著兩個戴禮帽的男人,其中一人的袖口露出半枚骷髏紋身——和鎏金面具男的權杖紋路如出一轍。筆記本內頁寫滿密密麻麻的符號,還有一行用紅筆反復描摹的字:“找到第八個引魂者,重啟儀式?!?
“第八個?”陸川猛地抬頭,“小蘇不是已經……”
“他們早有備份?!碧K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昨晚的血祭只是個幌子,真正的關鍵人物還在暗處?!彼赶蜻h處高樓林立的市中心,“玄門會監測到,這幾天城市里的陰氣濃度異常升高,尤其是在……”話未說完,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跳動著一串亂碼,最后定格成一張圖片——某個地下停車場的監控截圖,畫面里,一個戴著兜帽的人正拖著個麻袋,麻袋下滲出暗紅的液體。
兩人立刻打車趕往現場。停車場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熒光燈在電流聲中忽明忽暗。陸川蹲下身,指尖蹭過地面的血跡,觸感黏膩且冰冷,不像是新鮮血液該有的溫度。蘇晴舉起手電筒,光束掃過墻壁,那里用朱砂畫著殘缺不全的陣法,最中央是個戲臺圖案,戲臺下方寫著歪歪扭扭的數字:“7/8”。
“第七個祭品。”蘇晴的聲音發顫,“如果他們集齊八個,就算沒有鎮魂杖,也能強行打開陰陽通道。”她突然抓住陸川的手腕,“你聽!”
黑暗中傳來若有若無的戲曲聲,是《牡丹亭》的選段,唱腔婉轉卻透著說不出的陰森。陸川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在停車場角落發現一扇生銹的鐵門,門縫里滲出縷縷黑霧。他剛要伸手推門,手機突然響起——是忘川閣老板發來的語音:“千萬別進去!那是……”消息戛然而止,再撥過去時,聽筒里只剩忙音。
蘇晴已經掏出符紙貼在門上,符咒卻在接觸黑霧的瞬間自燃成灰?!皝聿患傲恕!彼а劳崎_鐵門,門后是一條向下延伸的階梯,階梯兩側插著白色紙燈籠,火苗明明滅滅,映得墻壁上的影子張牙舞爪。兩人小心翼翼地下樓,空氣愈發寒冷,每呼出一口氣都凝成白霧。
階梯盡頭是一間倉庫,貨架上堆滿了裝著黑色液體的玻璃瓶,標簽上寫著不同的名字和編號。陸川拿起一瓶,瓶底沉著一縷長發,赫然是小蘇的發色?!斑@些都是……”他的喉嚨發緊。
“人造引魂者。”蘇晴指著倉庫中央的實驗臺,那里躺著一個昏迷的少女,手腕和腳踝都纏著發光的鎖鏈,鎖鏈另一端連接著墻上巨大的屏幕,屏幕上跳動著與靈契APP相似的界面,“他們在用人為制造的怨念,培養新的引魂者?!?
少女突然睜開眼睛,瞳孔呈現詭異的灰白色。她咧嘴一笑,聲音卻變成了鎏金面具男的腔調:“你們以為毀掉一個鎮魂杖就能高枕無憂?太天真了?!痹捯粑绰洌瑐}庫所有玻璃瓶同時炸裂,黑色液體在空中匯聚成無數怨靈,它們張牙舞爪地撲向兩人。
蘇晴甩出符紙組成護盾,大喊:“去找控制臺!切斷電源!”陸川避開怨靈的攻擊,沖向倉庫角落的控制臺。鍵盤上沾滿血跡,屏幕顯示著倒計時:“00:12:00”,下方還有一行提示:“完成獻祭,激活最終容器?!?
就在他按下緊急停止鍵的瞬間,整個倉庫劇烈震動。少女的身體開始發光,鎖鏈化作流光沒入她體內。她緩緩升空,背后展開一對由黑霧凝成的翅膀:“第八個引魂者,已經覺醒了。”
蘇晴掏出祖傳的八卦鏡,鏡中映出少女身后的虛影——那是個穿著黑袍的男人,手中握著鎮魂杖的碎片,正對著陸川露出森然的微笑。倉庫的天花板轟然倒塌,月光傾瀉而下,少女化作一道光柱射向夜空,城市的天際線瞬間被陰云籠罩,一場新的危機,正在黑暗中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