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

陸臨淵滿眼的難以置信，摧魂鞭的握柄已被他攥出了裂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而他毫無察覺，只下意識地用力。

他不斷地喃喃，雙目呆滯，早就沒了憤怒和玩味。

“絕不可能，古卷有載，修士若極限催動靈根，燃燒所有潛力，有一絲可能騙過天道，降下異象……”

陸臨淵無比篤定自己的判斷，臉上又浮現(xiàn)自信的笑容。

“為了讓我難堪，竟做出如此愚蠢的選擇，冉霜蘅，將你逐出群玉峰，實是再正確不過。”

“嗖！”

劍氣破空的銳鳴乍現(xiàn)，廣場青磚上憑空現(xiàn)出一道筆直的深痕，陸臨淵的鬢發(fā)甚至被削下一縷。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司墨宸并未拔劍，只是隨手一劃，便有如此威勢。

“陸臨淵，俗情障目，連道韻加身都認不出了？“

司墨宸語氣平淡，眸中鋒芒閃過，“這是她道心通明，仙路清晰的征兆。非大悟性大機緣之輩，如何能破而后立？“

弟子們聽聞此言，涇渭分明地成了兩派。

一派驚疑不定，目光在大師姐身上的異象，和師尊之間來回跳躍。

另一派平日里受過季悠婉的恩惠，在一旁陰陽怪氣。

“這女人為了嘩眾取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本來還有天靈根，現(xiàn)在天靈根也丟了，她還剩什么？那張臉嗎？”

她們刻薄的眼里甚至帶上一絲憐憫，看向冉霜蘅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司墨宸眉頭一皺，不理會耳邊的聒噪，拿出測靈石走向冉霜蘅。

“拿著。”

此時道韻加身剛剛結束，冉霜蘅的修為停在煉氣九重，離煉氣圓滿，突破筑基只差一絲。

她神色復雜地接過測靈石，將法力注入其中。

濃郁的綠色靈光亮起，依舊是九成九天賦的木靈根，光芒甚至比二十年前更甚。

天地道韻甚至讓她的靈根都發(fā)生了一絲進化。

質疑聲戛然而止，先前嘲諷她的弟子，此時臉已漲得通紅，眼睛四處亂瞟，仿佛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多謝司峰主。”

她看向司墨宸幽深如墨的眸子，心中疑惑更濃，但還是恭敬地交還測靈石。

前世在群玉峰五十年，她只聽說過他的名字，不曾見過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峰主。

方才沒有注意，現(xiàn)下仔細一瞧，才發(fā)現(xiàn)是個唇紅膚白，豐神俊朗的男子。

他薄唇輕啟，銳利的眼眸此時滿是溫和：“可愿入我門下？我的丹術……不比云峰主差。”

云清濯在后面苦笑著搖頭。

在場的幾位誰沒有生出將冉霜蘅收入門墻的心思？

他雖是濯丹峰的峰主，丹術確實比司墨宸差了一籌。

且他門下弟子眾多，司墨宸只孤身一人，在墨月峰受到的關注，定比在濯丹峰要多得多。

冉霜蘅螓首輕搖：“我想學劍。”

前世她丹術臻至化境，已能煉制乙木青靈丹這樣的神丹，不還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丹藥是外物，只有自身實力強大才是根本。

司墨宸淡然道：“我的劍比陸臨淵更強。”

“狂妄。”臺階上飄來一聲冷哼。

“二十年前你贏不了本座，今天依舊不能。”

司墨宸笑容不改：“不知陸峰主劍心蒙塵許久，可還用的出那一式霜天懸劍？”

他曾假死脫去神霄宗宗主“蒼玄”的身份，以“司墨宸”之名初次現(xiàn)身時，在霜天懸劍之下輸了半招。

這么些年來，陸臨淵不光原地踏步，收下季悠婉后心境也一同跌落。

早不復當年的風光。

只是盛名之下，沒有人敢逼得這位臨淵劍尊全力出手罷了。

而他數(shù)次輪回，此時不光恢復巔峰，只會比那時更強，陸臨淵早就不是他的對手。

“與你何干？”

陸臨淵又一聲冷哼，似是受不了司墨宸的挑釁。

再這么下去，偏寵弟子之事會被人詬病，實力下跌的隱秘也要暴露無遺。

逆徒既然想走，那便走。

他不信一個散功重修的弟子，能逃出化神巔峰修士的掌心。

“冉霜蘅，你好自為之。”

陸臨淵冰冷地撂了句話，拂袖而去。

這下輪到空云道人不淡定了，使不出霜天懸劍，東勝州第一劍修的名號……怕是搖搖欲墜。

神霄宗的名望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他跺了跺腳，不知是不是該向陸臨淵問個明白，只得求助地看向司墨宸。

司墨宸卻恍若未覺，只盯著冉霜蘅。

“你若是資質足夠，我宗的神霄御劍訣，也不是不能傳給你。”

冉霜蘅連忙拒絕：“這太貴重了……弟子當不得。”

神霄御劍訣，是神霄宗祖師傳下的立宗之本。然而，它對修行資質的要求極高，已數(shù)百年未有人修成。

她雖是天靈根，仍舊覺得自己的資質不足，學不得如此功法。

且司墨宸越是熱情，冉霜蘅心里越是警惕。

二人素昧平生，且身份差距巨大，為何咬定了她當?shù)茏樱?

似是看出她心中疑惑，司墨宸緩緩說道：“二十年前，本座重傷閉關。那場收徒大典，我未能參與。”

“你的木靈根與我的水靈根相生相合，本就該是我的弟子。”

他幽邃的眸子深沉久遠，藏了欣賞，惋惜，悲憫……甚至還有一絲懷念。

眸光被冉霜蘅盡收眼底，她心底警鐘驟響。

那目光……并非單純對天才弟子的欣賞，似乎包含著某種更為復雜的情感。她注意到，當司墨宸看她時，眼底似有千萬年的滄桑。

不似初次見面，倒像故人久別重逢。

群玉峰傳聞，小師妹季悠婉，生了一張與融月仙尊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因此得了陸臨淵偏愛。

難道她也……

冉霜蘅暗自思忖。

她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但不管司墨宸有何目的，她也絕不會重蹈覆轍，任人擺布。

若能借此提升實力，認下這個師尊又如何？

她沉默良久，心中反復權衡。

孤身一人在修真界難以立足，陸臨淵也不會這么輕易放過自己，還是需要強大的師門。

眼前的司墨宸……或許真是上天安排的機會。

“弟子拜見師尊。”

她淡然一笑，雙膝一彎就要跪下，卻被一道柔和法力托住。

“墨月峰的弟子，不跪天地，不跪仙人，當然……也不必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