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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速之客

一、麻包里竟然是一個伢

一行人在黑暗里走著。山里情況很復(fù)雜,他們不能點火把,火光容易暴露自己。

遠處林子里貓頭鷹幽幽怨怨地那么叫,像伢崽怪怪的哭啼。

天寶有些心煩,覺得這次出行有些晦氣。出發(fā)前他就有那種感覺,隱隱地覺著不妙。

他跟隊長劉年聰說:“是不是該挑個日子?”

劉年聰說:“你這伢紅軍還信這個?”天寶想,該看看黃歷問問風(fēng)水先生的,他們偏不信。可有時候事情就是那樣,你不信它偏真像有那么回事。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天寶心里嘀咕著。

突然,天寶站住了。黑暗里他支起耳朵,他好像聽到什么異響。

“有伢在哭哩。”他說。

北濟說:“哪能呀?貓頭鷹。”

“不像!”

“那,怕是豺狗叫吧?”北濟說。

北濟說的是狼。那地方管狼叫豺狗。有時候狼隔幾座山長嗥,那聲音就這樣,有些怪異,像伢在哭。

“哪來的伢?野地里哪來的伢?”北濟說。

天寶想,也許是豺狗,不然那會是什么?就是,荒山野林里哪來的伢?他繼續(xù)往前走著,可那聲音還是持續(xù)地跟著他,在他耳邊繞。

“不對,是伢哭!”他嚷道。

隊長劉年聰讓隊伍停了下來。他支著耳朵在黑暗里皺眉眨眼聽了會,循聲走去。

隊長劉年聰走走就千真萬確聽到一聲兩聲伢的啼哭。他納悶了。鬼喲,他想,真會有伢?他想他是聽走了音。可確實是個伢在哭。

隊長劉年聰走到后面,最后面是那個張有果。

張有果扛著個麻包,哭聲是麻包里滲出來的。

隊長劉年聰說:“張有果,你哪弄這么個東西?”

張有果放下麻包,打開。隊長劉年聰劃了根火柴。火光乍然亮了一下,大家都看清了。那是個伢,白白胖胖,十歲上下的樣子。他嘴里塞著團亂草,手被麻繩綁了,那張白臉憋得通紅。

隊長劉年聰嚇了一大跳,麻包里竟然是一個伢!

“哎哎,這是干什么!你哪弄來一個伢?”隊長劉年聰說。

張有果說:“沒什么奇怪的。”

天寶認(rèn)出他就是老樟樹上那伢,說:“弄出個伢來你說不奇怪?你把這伢弄來干什么?”

“不見棺材不掉淚!”張有果說。

他把隊長劉年聰說愣了,天寶還有其他人也愣了。天寶弄不清這和棺材有何相干,他記得這個伢確實有點損、有點壞、有點缺德,在老樟樹上弄出那么樁缺德事情,那時真想給這伢一耳光。可怎么把人給綁了?他沒想到張有果竟然把人綁了裝進了麻袋,神不知鬼不覺的,還悄悄把人扛了這么遠。就是弄了你一頭的尿水也沒必要弄人家這么遠。

“你跟錢世昌客氣什么?得給他個厲害的。這些人不見棺材不掉淚。”張有果說,他語調(diào)有些得意。

隊長劉年聰還云里霧里。

“我把他家少爺請來了。哈,他穿了身破衣服就以為別人認(rèn)不出他了?”張有果說著,他又劃了根火柴舉到錢臥龍眼前晃了晃,“沒錯吧,你是錢家少爺?”

錢臥龍點著頭。

“瞞得了別人還瞞得過我張有果?”他說。

“你看他衣服里裹著的就是少爺穿的綢緞衣衫。”他說。

“我把他弄上山,我看他錢家能硬氣嗎?我看用不了兩天,那十擔(dān)米,錢世昌會老老實實叫人送上山來。”他這么說。

隊長劉年聰眼就直了,他把錢臥龍嘴里那團草給弄掉了。

錢臥龍“呸呸”地吐著。

“哎哎。”錢臥龍不哭不鬧,居然很鎮(zhèn)定。

“你們是要把我?guī)ツ难剑俊彼V蹎枺荒樀男Α?/p>

“哈哈,這地方好。是山里?”他說。

“嘻嘻嘻……”他笑了起來。

他們沒想到錢家的少爺會這么說,他們沒想到他一臉的活泛,像關(guān)了多日的雞突然放出了籠,張狂無度。

隊長劉年聰惱了。他沒想到會橫生這么個事,這是個什么事呀?這犯政策!來之前就怕這個張有果出事,反復(fù)跟他說了的,你看還是弄出這種事來。

“哎哎!我說張有果哇,你以為你還在寨子里混嗎?你以為你還是先前那個張有果嗎?你現(xiàn)在不像從前了。”隊長劉年聰說。

張有果“咦”了一聲,說:“我知道!我能不知道?看你隊長說的。”

“知道你還這樣?”

張有果有些惱了:“我怎么樣了?我又沒怎么樣?”

“我們是去籌糧。”

“是一回事情嘞,事情就是那么一個事情。”張有果說。

“不就是要借米谷嗎?財主能輕易拿出來?我沒見過他們誰輕易拿出來過。”

“讓錢世昌這家伙拿出糧食,你是挖他心頭肉,他能輕易給你?我就挖他的心,讓他用肉換心。”張有果說。

隊長劉年聰嚴(yán)肅著那張臉,說:“張有果!你給我把人送回去!再怎么也不能犯紀(jì)律!紅軍不是土匪,能干這種綁票勾當(dāng)?”

張有果說:“我不送,我好心倒成了驢肝肺了……紅軍不是土匪,可紅軍要吃糧。難道紅軍就不吃糧了?”

張有果蹲在石頭上。天黑得很,大家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一點火星明明滅滅,像眨著的一只奇怪的眼睛。那是他掏出煙袋點了。他煩,他想不通,他郁悶。想不通他就抽煙。

“嘻。”有人笑了一聲。

大家愣了一下,這種時候竟然有人笑?扭頭看,那邊大石頭上,月色朦朧中,那個姓錢的少爺正和天寶幾個說話。

“你叫什么名?”北濟問那個伢。

錢家少爺說:“臥龍。”

北濟說:“噢噢!還有叫這名字的,臥龍臥龍,你是條龍哇。”

錢家少爺說:“我爺給取的,我不想做龍,我想做人……我是人呀,怎么是龍?”

他說的是實話,他爺說將來是龍是蟲從小就能看出來,錢家的伢要跟別家不一樣。不一樣處就是要他讀書,背“之乎者也”,不讓他玩甚至不讓他出宅院。

“我不想背書。”錢家少爺說。

“玩多好,像你們這樣山野里走、捉迷藏多好。”他說。

錢家少爺?shù)脑捵尡睗X得有些可笑,他們這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玩,現(xiàn)在哪能玩?北濟是個愛玩的伢,可隊伍上事多,沒玩的時間。

“當(dāng)然好,玩當(dāng)然好。”北濟說。

他們就那么說著話,忘乎所以。兩個伢都是那種憋久了,一直沒個玩伴一直孤獨著的那種。現(xiàn)在湊到了一起,竟然融了化了把什么都忘了。

有人說:“你就讓北濟他們跟這伢玩一天吧,就算我們請來的一個客人。”

有人說:“就是就是。天這么黑,現(xiàn)在送回去是個難事情,有個三長兩短的就弄假成真了。”

有人說:“也許那姓錢的真急了,會把米谷送上來,到時候咱把他少爺‘完璧歸趙’。”

隊長劉年聰看了看天,還真沒辦法了。現(xiàn)在送回去天亮了遇上白軍或土匪出個三長兩短怎么辦?紅軍真就背了那壞名聲了。

“好吧。”隊長劉年聰有些無奈,不好又怎么樣呢?

“好生待人家,吃的穿的天寶你們管著了。”隊長劉年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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