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青訓學院這事難嗎？不難，太簡單了，隨隨便便就能建。

可八億預算的青訓學院，林樂風不敢草率行事。和健力寶模式相比，這棵扎根在國內土壤的幼苗，需要悉心照料。

林樂風決定先到歐洲去學習一些先進經驗，再將先進經驗帶回國內。

就在國家隊與維爾瓦進行西班牙拉練的最后一場比賽時，老林坐上了飛往巴黎的航班。

飛機在當地的下午一點三十分降落在戴高樂機場。

諸葛延戴著一頂淡藍色的絨線帽，親自開車來接機，提前半小時就在機場等候。

從接機口那道長長的圍欄走出來至少要五六分鐘。

和周圍相當‘清涼’的外國人相比，正捧著一小罐冒著熱氣的姜茶的諸葛延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以至于他還沒看到林樂風，林樂風反倒先找到他了。

諸葛延縮著脖子，感覺自己的鼻涕都要被凍得淌下來了，肩膀卻突然被拍了一下。

“喲，諸葛，怎么是你來接我啊？”

“得了吧。您可是為了八億的大項目來法國視察的。我呀，也就是個替你開車跑腿的。”

諸葛延將掛在手腕上的一小罐姜茶塞到老林的手里，領著他走過機場的通道，坐進停車場里的車子里。

林樂風猛灌了一口，感覺滾燙的茶水在口腔里沸騰，像是要把嘴巴燙熟一樣，濃重的姜味填滿了每一次呼吸。

暖和！

盡管兩人不怎么對付，但他們都了解對方。林樂風清楚，諸葛延一定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于是問道：“咱們去哪？”

“克萊楓丹。”

汽車發動，林樂風靠在座位上，抓緊時間恢復精神。

提起法國青訓，就不得不提起克萊楓丹國家足球學院。在這座五十六公頃大小的土地上，自1988年正式成立起，先后走出了亨利、阿內爾卡、薩哈、加拉斯、薩尼奧爾等一眾球星。

可以說，克萊楓丹是法國青訓的集大成者。

不過，隨著法國俱樂部的青訓逐漸變強，克萊楓丹的選材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青訓的質量也在逐漸下降。

車子在克萊楓丹小鎮停下，這里距離巴黎市區不過五十多公里，卻仿佛與喧囂的都市隔了一個世紀。林樂風搖下車窗，深秋的風裹挾著草木氣息撲面而來，遠處紅磚尖頂的建筑群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像一幅被歲月暈染的油畫。

“到了。”諸葛延熄火，指著一旁學院的大門說道。

林樂風瞇眼望向訓練場，草皮修剪的整整齊齊，十幾個少年正追著足球奔跑。

“八億預算，說少也不少，說多也不多。每一年克萊楓丹要邀請上百個孩子，淘汰到十幾個人留下。青訓可是很燒錢的。”諸葛延打開車門，透過微薄的夜色看去。

林樂風跟著下車，走到訓練場旁邊觀看。

諸葛延解釋道：“克萊楓丹主要招收十三到十五歲的孩子，進入之后只踢四三三，保證每一個人都能得到最大程度的鍛煉。”

“掐尖？”

“對，掐尖。”

林樂風搖了搖頭：“那不適合我們的想法。我和藍總都希望能夠搭建一座更基礎的足球學院。”

“你們是想做慈善？”

哪怕是諸葛延用腳后跟的死皮想想，也知道這樣的做法是死路一條。國內的訓練條件本來就不高，成材率不夠高的情況下降低入選門檻，無異于往大海里撒錢。

“藍總不在乎錢。”林樂風轉過身，看向訓練場后面的森林，“藍總希望能給一些孩子找到另一條出路。除了做題，他們還可以踢球。哪怕只是成為中甲球員，或者是中乙球員，也比回到大山里種地強不少。”

想到藍總，諸葛延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她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好老板，就是有的時候太天真了。

明明做賬是賺錢的最快途徑，可她偏要拒絕。

掐尖也是發展青訓的快車道，可她偏要拒絕。

無論在國內做哪種生意，恪守規矩只會讓自己吃虧。藍總明明懂得這個道理，卻總是...

林樂風轉身坐回車上，說道：“走吧，這里不適合我們。國內足球總得有人做些實事。”

兩人離開了克萊楓丹，先后途徑巴黎圣日耳曼、里昂、馬賽、尼斯。

一路開下來，兩人終于發現，最大的難題并非青訓學院的硬件設施。青訓學院的訓練設施可以模仿一線隊進行改造，但青訓學院的教練卻讓兩人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面對兩人的邀請，法國人紛紛搖頭拒絕。哪怕林樂風開出三倍薪水，他們也不愿意遠渡重洋，到中國工作。

在他們看來，去中國工作，無異于斷絕自己的職業生涯。當這份合同結束，他們還能在歐洲找到工作嗎？

恐怕很難。

哪怕是借由勒阿弗爾的名義向全法國發出邀請，也沒有人愿意響應。偶爾有那么一兩個響應的人，基本都是打算騙一票就跑的騙子。

直到兩人開車離開尼斯時，林樂風仍然不愿放棄：“要不，咱們去西班牙碰碰運氣吧。西班牙的青訓也不錯，說不定能找到合適的人。”

“老林，咱們已經跑了大半個法國，再折騰下去，多半也是浪費時間。有沒有一種可能，咱們拿了亞冠之后，自然就會出現轉機？”

“人定勝天。”林樂風搖搖頭，眼神堅定：“如果我們不去積極尋找機會，哪怕機會出現，也會被我們錯過。國內教練的水平和歐洲教練的水平有差距，這次放棄了，下次就能堅持下去嗎？”

諸葛延嘆了口氣，也沒有再勸。不過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他低頭一看，是杜邦打來的。

“先生，我們收到了一份簡歷。一位來自巴黎的弗朗索瓦·羅德里戈先生表示愿意前往中國工作。”

“他主動投的簡歷？”林樂風有些意外。

杜邦聽到林樂風的聲音，用英語解釋道：“他提到了沈陽鐵騎，并表示里昂和我們的那場比賽讓他印象深刻。在他看來，高鴻博的這種控球打法正是足球未來的發展方向。如果可以，他愿意進行進一步接觸。”

林樂風眼前一亮：“有意思！”

諸葛延掛擋，說道：“杜邦，把他的地址給我發過來。”

兩人開著車子橫跨大半個法國重新回到巴黎。想不到，林樂風這一次在歐洲的起點，竟然也是終點。

羅德里戈與兩人約在圣日耳曼昂萊對面的一家咖啡館。

在夕陽的映照下，羅德里戈走出昂萊訓練基地，坐到兩人對面。咖啡館的生意不怎么樣，只有這一單生意。

林樂風主動起身，和他握手。

羅德里戈性格有些自來熟，不僅要了一杯咖啡，還點了兩個蜂蜜面包，他解釋道：“剛訓練完，我有些餓了。”

說著，他的眼睛里有些狂熱：“如果我去中國，我能見到高嗎？他是個了不起的教練，我已經等不及要和他共事了。”

諸葛延簡單地翻譯了一下。

林樂風搖搖頭：“您可能產生了一些誤會。我們邀請的并不是助理教練的職位，而是一名青訓總監，或者說青訓教練。”

“我沒有誤會。難道你們的青訓和一線隊是割裂的嗎？”羅德里戈感到難以置信。

林樂風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們只是覺得青年教練可能會有自己的想法。”

“不！”羅德里戈激動地攤手，“我認為戰術思路應該保持一致，只有這樣球員才有可能順利進入一線隊，而不是被四處租借。”

看出羅德里戈的情緒有些激動，諸葛延適時切入戰場：“我當然清楚您的看法，這也是馬馬杜·薩科能在您的指導下，順利升上一線隊，并成為隊史最年輕的隊長的原因啊。”

“那是薩科自己的天賦。青訓教練只是幫助球員發掘自己的天賦，我們不可能將一塊朽木雕琢成精美的裝飾品。”羅德里戈顯然是把兩人當成了外行，開始疊甲。

“不不不！”林樂風連忙解釋道：“羅德里戈先生，我無意施加壓力。在我們老板看來，她只是希望能讓有天賦的人得到施展天賦的機會。哪怕最終這些孩子只能為次級聯賽球隊效力，她也不會失望。畢竟，她的初衷只是為一些條件不好的孩子提供一個踢球的地方。”

“上帝啊，這是真的？”羅德里戈一臉懷疑。這哪里是做球員青訓，這分明就是慈善！這世界上還有人做慈善不是為了避稅？

諸葛延聳聳肩：“是的，您見到她就會明白了。相信我，她是一個偉大的人，一個高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羅德里戈攤開雙手：“我還能說什么呢？合作愉快。”

他與林樂風握手，補充道：“我的違約金很貴，大約有十幾萬歐元。”

“錢不是問題。”林樂風松了口氣。和無人問津相比，這十幾萬歐元真的不算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