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曼底的冬天受被大西洋暖流影響，和沈陽比起來，溫和了許多。

法國并不是很熱情好客，沈陽鐵騎落地的第一天，天空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幸好，杜邦的準備十分充裕，他從大巴車上拿下幾把雨傘，隊員們依次接過雨傘，穿過機場的通道上車。

簡單休整了一天，沈陽鐵騎將與勒阿弗爾在訓練場上進行一場訓練賽。

高鴻博與圖赫爾這位德國少帥握手之后，信心十足地走到本方半場。一支法乙球隊而已，最近的戰績雖然有了起色，但都是一球小勝。

圖赫爾同樣不認為沈陽鐵騎能對自己造成什么威脅，一支來自遠東的球隊而已。

最讓他自信的，是這條還無法首發出場的三后衛防線。胡梅爾斯，科斯切爾尼與馮瀟霆組成的防線，兼具速度、力量與技術。

科斯切爾尼活力十足，由于邊后衛出身，還經常會失去自己的位置，但在他身后的胡梅爾斯與馮瀟霆彌補了他的這些缺憾。

用一個字來形容——絕！

不過五分鐘時間，高鴻博就感受到了這場比賽的不同。

比賽的節奏很快，也很激烈。

王棟和劉建業很想把比賽的節奏降下來，但他們做不到。對方的防線并不靠前，所有球員都站在本方半場，一副密集防守的態勢。

他們就像一根彈簧，越是彈壓，反彈的力道就越大。而且，球隊引以為傲的傳切速度，在他們面前似乎并不算太快。

雖然吃力，但勒阿弗爾仍然能勉強跟上傳球的速度，甚至給沈陽球員施加了更大的壓力。

為了保持戰術的流暢性，沈陽的每一名球員都必須以比平時更快的速度出球。

藍夢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這對嗎？這不對吧。

從諸葛延來到法國，才短短幾個月時間，以勒阿弗爾表現出的韌性，他們真的很強。

林樂風輕嘆一聲：“藍總，別看我們在國內橫掃所有球隊。但在歐洲，我們只是一支不起眼的弱隊。想要打出自己的風格，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是嗎？”藍夢的眼中藏著懷疑。不是她不相信對方的判斷，只是老林在諸葛延的襯托下，顯得越來越業余。

“恐怕是的。”老林想起了國內五十五場不敗的大連。那是國內最好的球隊，但球員們在皇家馬德里的球員眼中也恐怕只是次級聯賽級別。

諸葛延打斷老林的思索：“不要妄自菲薄，我這支勒阿弗爾，可不是普通的法乙球隊。”

圖赫爾還需要很長時間去整理自己的戰術思路，不過他在防守端確實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勒阿弗爾在進攻端乏善可陳，不過，球隊的防守體系已經初見雛形。

半場壓迫，區域聯動，隱隱有了他執教美因茨時的影子。

球隊遲遲打不開局面，高鴻博站在場邊，深情地望向蘇亞雷斯。

蘇亞雷斯遲遲沒有發力，不是他不想，而是被馬圖伊迪糾纏住。這黑小子長的不高，但韌性十足，下腳很準。

加上科斯切爾尼、胡梅爾斯輪番糾纏，蘇亞雷斯分身乏術，光是保證不丟球，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無奈之下，沈陽鐵騎還是回到了足球最傳統的打法，邊路傳中。

勒阿弗爾的兩翼不能讓圖赫爾滿意，兩名邊翼衛只能保證在防守端不出錯，他們在進攻上幫不上什么忙。這也是球隊進攻乏力的主要原因。

突然，杜振宇在邊路強行突破。來自科特迪瓦的右后衛古尼巴利猝不及防之下，被擠出了球場。

慌張之下，古尼巴利從側后方踢了過來，希望能把球破壞，可他沒能踢到球，反倒是踢在了杜振宇的腿上。

這一腳用力很猛，客串裁判的馬克將哨子叼在了嘴里，只要杜振宇倒下，他馬上吹哨。

可杜振宇只是趔趄了一下，便恢復了平衡。他瞅了一眼禁區，將球傳向后點。卡瓦尼心領神會，前插后迅速反跑，跑向后點。

人到，球到。卡瓦尼自信地起跳，瞄準球門下角，一個后腦勺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胡梅爾斯竟然搶在卡瓦尼之前將球破壞。

高鴻博罕見地將雙手從褲兜里拿了出來，示意球隊繼續壓上。

勒阿弗爾的防守捉襟見肘，已經趨近極限。圖赫爾也在這時做出了調整，他派上了羅伊斯。

杜振宇開出角球，找的是后點的于波。

于波被科斯切爾尼壓制，后者將球頂出禁區。

馬圖伊迪卸球轉身，擺脫蘇亞雷斯的騷擾，蘇亞雷斯打算犯規，卻晚了一步。足球飛向左邊路，羅伊斯正在那里等候。

李文博踩住中線，等待著羅伊斯靠近。他已經打好了算盤，如果羅伊斯給機會，他就下腳斷球。如果羅伊斯不給機會，就拖慢對手的反擊速度。最差的情況，直接犯規。用一張黃牌，破壞掉這次反擊機會。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李文博瞅準時機，下腳搶斷。但羅伊斯將球向前一踢，加速從外線繞了過去。

李文博咬緊牙關，拼命回追，但羅伊斯就像一道閃電，瞬間拉開了半個身位的差距。

風聲在耳邊呼嘯，李文博什么都聽不到，只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那種久違的壓迫感像潮水一樣涌來。

2003年，沈陽金德主教練斯蒂皮將李文博提拔到一線隊。李文博信心滿滿，在第一出場時，面對上海申花。

來自洪都拉斯的馬丁內斯正是像羅伊斯這樣，一步將他甩在身后。

這是來自天賦的碾壓，幾年過去，李文博引以為傲的成長在這些天才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

羅伊斯帶球疾馳，他瞥了一眼禁區，只有馬特塔跟得上他的速度。于波和戴琳不斷后退，站住自己的防守位置。

電光石火間，羅伊斯突然急停變向，足球像黏在腳上一般劃出一道弧線，于波的重心被晃得踉蹌，鞋釘在草皮上刮出幾道痕跡。

“糟了！”于波想伸手抓住羅伊斯的球衣，卻什么都沒能留下。

小火箭突入禁區，馬特塔默契地擋住協防的戴琳。羅伊斯右腳一記低射，足球貼著草皮竄向近角，門將張烈伸腳去擋，卻無法阻止足球撞入網窩。

李文博終于停下腳步。足球場總長104米，他追趕了近五十米，卻只能看著羅伊斯越來越遠。

高鴻博張開了嘴，想要罵人，卻不知道該指責誰。

他該抱怨李文博跟不上對面的邊鋒嗎？換作中超的任何一個邊后衛，都有可能在這一次攻防中被對方單吃。

他該抱怨蘇亞雷斯沒有阻擋馬圖伊迪嗎？誰能想到一個中場工兵如此靈活，在擺脫防守之后還能送出一腳精準的傳球？

又或者盯著于波開口？可他只是臨時補防，防不住也情有可原。

“還記得2002年世界杯嗎？”諸葛延走到高鴻博身邊。

高鴻博望著記分牌上刺眼的1:0，比分牌靠前的那個‘1’就像是一記耳光，扇在了志得意滿的他的臉上。

當時足球總會的人也是這么想的。他們信心十足地定下了三個小目標——進一球，拿一分，贏一場。盡管，國家隊只是第一次打進世界杯。

想到這里，高鴻博緊繃的臉重新柔和起來，他拍拍手，雙手下壓：“不要急躁，慢慢來。”

沈陽鐵騎的球員們逐漸冷靜下來，開始按照高鴻博的指示調整節奏。王棟和劉建業在中場穩穩控球，不再急于向前傳遞，而是通過橫向的短傳配合尋找空當。

每當勒阿弗爾的防線收緊，他們便將球回傳給后場的戴琳或于波，重新梳理進攻方向。

蘇亞雷斯也減少了與馬圖伊迪的纏斗，主動回撤接應，利用自己的腳下技術為隊友創造傳球支點。

卡瓦尼則游弋在胡梅爾斯和科斯切爾尼之間，時而突然前插施壓，時而回撤拉扯防線。

這種耐心的傳導讓勒阿弗爾的密集防守逐漸露出疲態。

比賽進行到三十七分鐘，王棟在中場接到戴琳的回傳球，抬頭觀察前場局勢。勒阿弗爾的防線依舊嚴密，但經過二十多分鐘的拉扯，對方的防守球員已經疲于應付，陣型已經開始松動。

王棟沒有急于向前，而是橫向帶球，吸引馬圖伊迪上前逼搶后，突然一腳斜傳找到左路的杜振宇。

杜振宇背身接球，古尼巴利立刻貼了上來。但這一次，杜振宇沒有選擇強行突破，而是迅速回敲給插上的蘇亞雷斯。

蘇亞雷斯接球后，面對科斯切爾尼的盯防，沒有硬闖，而是輕巧地一撥，再次將球交給杜振宇。兩人連續的二過一配合讓勒阿弗爾的防線開始松動，科斯切爾尼被迫跟著蘇亞雷斯移動，而胡梅爾斯則不得不補位協防。

就在此時，卡瓦尼突然從馮瀟霆身旁啟動，橫向跑動接應。蘇亞雷斯心領神會，一腳直塞送到卡瓦尼腳下。卡瓦尼背身倚住馮瀟霆，在胡梅爾斯補防之前，腳后跟輕輕一磕，將球回做給前插的蘇亞雷斯！

這一記撞墻配合徹底撕開了勒阿弗爾的防線！蘇亞雷斯如利箭般突入禁區，科斯切爾尼拼命回追，卻已來不及封堵。面對出擊的曼丹達，蘇亞雷斯冷靜推射遠角，足球貼著草皮滾入網窩！

1:1，沈陽鐵騎終于扳平比分。

更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改變自己的戰術，他們是通過耐心的傳導，通過地面配合打入一球。

場邊的高鴻博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最后五分鐘，李學鵬終于被替換上場。

他攥緊拳頭，滿腦子都是證明自己的念頭。只要防住這次進攻，助攻一次，他就能證明自己不是關系戶。

然而，剛站住位置，格列茲曼便帶球沖了過來。他個子矮小，步頻卻快的驚人，一個沉肩虛晃接反向扣球，李學鵬的重心瞬間被甩開半米。

他狼狽地轉身回追，格列茲曼早已內切橫傳，幫助馬特塔完成了一次攻門。

大意了，李學鵬心里想著，但接下來的一次對話，結果仍然沒有變化。

格列茲曼的動作干脆利落，沉肩虛晃后假傳真扣，下底后送出傳中，吉魯頭球稍稍偏出。

哨聲響起，李學鵬低著頭，耳邊嗡嗡作響。他竟然被一個小孩連續過了兩次，哪怕他不是一個專職的防守球員，仍然覺得耳根發熱。

坐井觀天，他突然想起了這個詞。

四十分鐘的訓練賽正式結束，雙方各入一球，握手言和。

更衣室里，李學鵬機械地收拾著行李，甚至開始思考回大連的機票要多少錢。考慮到沈陽財大氣粗的表現，他們多半會報銷這一筆費用。

高鴻博拍拍他的肩膀：“留下吧，雖然你在防守中十分狼狽，但你在進攻中的表現還可以。無論是傳接球，還是拿球都很自信，這是我們需要的。”

李學鵬鼻子一酸，攥緊了手里的球衣。

高鴻博站起身，環視眾人，說道：“結果不算差，但暴露的問題很多。歐洲球隊的節奏，對抗與戰術執行力，是我們需要提高的方向。下賽季，我們志在亞冠冠軍，我們的場上表現，也必須達到國內球隊前所未有的高峰。”

藍夢站在門外，等待著諸葛延。

今天兩支球隊的表現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老林的說法反過來看待，這兩支球隊都已經超出了自己所在的聯賽。

大事不好！這兩家俱樂部只怕都要盈利了。

而且，今年的結算日馬上就要到了，她必須盡快虧一筆錢。

諸葛延有些意外：“藍總，有事？”

藍夢拽住諸葛延，問道：“我手里有一筆錢，希望盡快花掉它，而且最好短時間內無法回籠這筆資金。你有什么想法嗎？”

“長期投資？”

藍夢連連點頭：“對對對！”

“不好回收成本的那種？”

“太對了！”藍夢一臉欣喜，想不到諸葛延還挺上道。早知道是這樣，她一早就應該單刀直入。

諸葛延摸著下巴，問道：“我們建一座球場，怎么樣？”

“球場？”

“對。”諸葛延雙手攤開，“一座真正的足球場，一座專業的足球場。沒有跑道隔絕，第一排觀眾可以身臨其境的感受比賽的氛圍。”

“那得多少錢？”藍夢最關心的自然還是預算。

諸葛延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還是能給出一個大致的答案：“奧體中心的總預算在二十億左右，我們單獨一個足球場，至少也要投資幾億吧。”

她用力一拍諸葛延的肩膀，興奮地說道：“那還有啥說的？我們也得擁有自己的體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