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隊長，好話先別說，等我把買磚的方案給你講清楚以后，你再說好話不遲”

“李廠長，什么叫我說的是好話，明明都是肺腑之言”

“.......”

李平安懶得跟張富貴掰扯這個，揮手將對方還要拍的馬屁打斷，斟酌了一下話語，開口說道：“是這么回事，磚肯定是要買的，而且數量還不少，十多萬塊肯定是有的”

“但是——”李平安故意拖長了音調，看著張富貴瞬間緊張起來的神情，緩緩繼續開口：“我們廠剛起步，資金周轉有點緊張。”

張富貴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搓著手試探道：“那李廠長的意思是......”

“你先賣我五萬塊磚，我先不給你錢，等....”

不等李平安把話說完，張富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后面的幾個漢子臉色更是黑如鍋底，如果不是張富貴還沒說話，估計他們都想擼起胳膊打人了。

瞅了眼張富貴以及他身后幾人那砂鍋大般的拳頭，以及結實的肌肉，李平安識趣的閉上了嘴巴，立刻話鋒一轉：“那個什么，多少還是要給點的，不過給的不是全款，先給一半”

有了李平安這句話墊底，張富貴緊繃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些，攥緊的拳頭也松了下來。

“先給一半那還差不多”張富貴摸著下巴上的胡茬，瞇起眼睛打量著李平安：“不過李廠長，這剩下的一半什么時候給？總得有個準信兒吧？”

這李平安哪知道啊，什么時候給，那就要剎車淋水裝置銷量怎么樣了，打著機械廠的名義挨個對有卡車的國企上門推銷，要是賣的好，很快就能把買磚的錢賺回來。

要是賣的不好，那可就難說了。

畢竟這年頭又沒有專利保護，這個裝置的技術含量太低，人家自己個就能給裝上，不需要花錢采購。

在心里思索了片刻，李平安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起了土磚的價格：“你這磚一塊多少錢？”

“平時賣都是兩分五一塊，你買的多，給你便宜五厘，算兩分一塊”

五萬塊磚，兩分一塊，總共就是一千塊錢，先付一半就是五百塊，現在賬上還有一千一百七十塊，這筆錢倒是出的起。

不過吧，本來錢就不多，還要再采購指標內的物資，蓋廠房的工人工資，自己的工資，工人的工資。

林林總總算下來，總還是要有窟窿堵不上，這錢怎么算都不夠。

為了自己能公款大吃大喝，李平安那機靈的腦瓜子開始了飛速轉動，很快，一個歪主意就冒了出來。

“咳咳”李平安輕輕咳嗽一聲，臉上浮現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張大隊長，我這里有個付款方案，我說給你聽聽，你看看行不行”

“說來聽聽”

“磚價兩分一塊的話，我先付一半，剩下的半年內還清。兩分五一塊的話，我付四分之一，剩下的還是半年內還清”

說到這里，李平安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補充道：“當然了，還有最后一個付款方案，每塊磚上我給你加五分錢，按照三分一塊算，但是一分錢定金都不付，全部賒賬，廠里賬上有錢就還一部分，最晚明年這個時候還清”

“......”

這個付款方案拋出去后，張富貴臉色變了又變，深深的看了李平安一眼，招呼范大牛帶著李平安進到磚窯參觀一下，他則是召集全村幾個村干部開起了小會。

在范大牛的帶領下，李平安參觀著甜水大隊這個非法小黑磚窯。

磚窯很破舊，臨時搭個草棚就是廠房，這里也沒有制磚機這種高科技機械，全憑人工土法制磚。

十幾個赤膊的漢子正在泥坑里踩泥，旁邊幾個穿著涼爽的中老年婦女忙著把踩好的泥塞進木模子里，將泥土制作成磚坯，放在土地上統一晾曬，等待著一起燒制。

掃了眼鋪滿了地面的方磚，李平安向范大牛詢問磚窯的產量。

“看燒出來的磚能不能賣出去，一個熟練工一天可以做兩百多塊磚坯，要是做出來的磚都能賣出去，我們全村都能來加班加點的干，那產量就沒數了”范大牛笑著為李平安講述磚窯的產量。

李平安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這種黑磚窯的產量跟勞力是成正比的，人多產量就大，確實是沒有固定產量。

在黑磚窯的草棚下面，李平安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張富貴這才帶著幾個村干部匆匆趕來。

他臉上堆著笑，但眼神里卻透著精明：“李廠長，讓您久等了，我們商量好了，就按您說的第三種方案來”

這個結果并沒有出乎李平安的預料，一個兩分一塊，一個三分一塊，賣五萬塊的話，中間就差了五百塊錢，十萬塊就是一千塊，十二萬就是一千二百塊。

機械廠是社辦企業，有縣里和公社的投資，廠子就在那里放著，這筆錢跑不了。

要是真還不上，大不了就去公社和縣里要賬。

社辦企業雖說是自負盈虧，那也不能欠錢不還啊，縣里和公社總得兜著點。

眼見對方做出了決定，李平安也不廢話，直接從公文包里拿出剛買的鋼筆，刷刷刷的開始在紙上寫起了欠條。

今欠甜水大隊磚款共計人民幣三千六百元整，用于購買青磚十二萬塊，還款方式如下.....

欠款單位：向陽大隊機械制造廠

欠條寫完，拿起新領出來的公章，利索的在欠條上蓋了個鮮紅的印章。

李平安把欠條遞給張富貴，臉上堆著笑：“張隊長，您過目。”

在看到欠條上寫著十二萬塊磚后，張富貴瞳孔一縮，不過也沒多說什么，笑呵呵的收下了這張欠條。

五萬塊磚是賣，十二萬塊磚更是賣，反正都是賒賬，數目大點反而掙得更多。

對于欠條沒有異議后，張富貴很是高興，拍著胸脯向李平安保證，從明天開始，就發動全村來磚窯制磚，兩個月內肯定能把十二萬塊磚全部燒制出來。

燒好的磚也不用李平安派人來運，他們甜水大隊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