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榮一邊拽著白憶走，一邊氣鼓鼓地抱怨，“白憶你怎么回事，換個衣服換這么久，你知不知道我等得有多無聊！”

她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著白憶：“還有你這身裙子，太引人注目了。”

【早知道雪珂給白憶的是這種，我就應(yīng)該替她拒絕的！】

白憶無奈地聳聳肩，“大小姐，這是雪珂公主給我的，不是我的本意。”

“哼，”寧榮榮酸溜溜地開口：“我當然知道是雪珂公主，不過她為什么要送你這么漂亮的衣服？你和她以前是不是見過?”

白憶：突然有種被捉奸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沒有，我是第一次見她。”

寧榮榮伸手摸了摸白憶裙擺上的珍珠，又看了看她，“第一次見面就對你這么好……白憶，你不會她收買了吧?”

【不行，我得對白憶更好一點，給她也送點東西……免得她被雪珂哄走了。】

白憶輕輕搖了搖頭，“不會的，大小姐你放心好了。”

寧榮榮滿意地哼了聲，繞著白憶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她面前，湊近她，“那你穿著這身衣服就不要到處亂跑了，就在我身邊待著，省得被別人看了去。”

【爸爸說了，這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要是白憶被盯上了，肯定很麻煩。】

白憶：“……哦，好。”

“算了算了，這地方我也不想待了，我們回去吧！”

“啊?”

不等白憶說完，寧榮榮拉著她就往宴會大廳門口走去。

*

在太子生日宴后沒幾天，皇家就對外宣布雪海藏已經(jīng)離世了。

就像是了斷最后那點支撐著自己的執(zhí)念，雪海藏終于松開了緊攥著命運的手，心甘情愿地沉落下去。

據(jù)說雪夜大帝一晚上哭暈過去三次，下令舉國哀悼三個月，這三個月里，免除平民的稅收。

好長一段時間里，天斗城大街小巷滿是平常人家的歡呼聲，他們喊著“陛下萬歲”，對雪夜大帝更加忠心，又在私底下感嘆雪海藏短命無福。

白憶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倘若雪夜大帝真的在意雪海藏，為什么這兩個月從未去看過自己的兒子，又為什么對他不聞不問，讓他一個人在孤獨和絕望中死去?

雪夜大帝最后得到了愛子愛民的評價，可謂雙贏啊。

果然，帝王都是沒有心的。

白憶在心里輕嘲，卻坐在窗邊望著手里的鉆戒出了神。

一個人死了，就什么也沒有了。

生前受盡折磨，死后還要被人詬病。

這更加堅定了她要活下去的信念。

寧榮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跟弗蘭德請假回到了七寶琉璃宗，也還是有些心煩意亂。

【好煩……最近大師動不動就讓我們背著石頭跑步，腳疼得覺都睡不好了。】

“白憶，你過來陪我說說話。”

白憶應(yīng)了一聲，走過去坐在寧榮榮床邊，“大小姐，你想說什么？”

寧榮榮將腦袋埋在被子里，聲音有些悶悶的，“你覺得太子哥哥怎么樣？”

【自從上次從皇宮回來，白憶就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子哥哥……】

原來寧榮榮是誤解她了。

白憶想了想，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以后會是一位好君王。”

這個答案讓寧榮榮實在挑不出刺，她縮在被子里，悶悶地哼了一聲，不再和白憶說話了。

讓白憶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雪清河居然真的出現(xiàn)了。

他遠遠就站在寧榮榮的房外，對白憶笑得溫潤。

“榮榮什么時候過來？”

“快了，”白憶低著頭，聲音弱弱的，“大小姐去見宗主，待會就會回來見殿下。”

雪清河沉吟片刻，抬腳朝白憶走來，帶過一陣裹著淡雅香氣的微風。

“現(xiàn)在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有些問題想問你，可以么？”

他聲音溫柔，只是說到最后，暗藏著些許即將揭開偽裝的威脅之意。

白憶呼吸一滯，篤定千仞雪是為那晚她擅闖雪海藏寢宮一事而來……沒想到她會來得這么快。

“可以的，太子殿下，小人知無不言。”

雪清河笑著問：“白憶，你有見過我的三弟么？”

白憶面色一僵。她還是不夠了解千仞雪，還以為對方會旁敲側(cè)擊，結(jié)果千仞雪一直開門見山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想想也是，她白憶就一個下人，千仞雪要想讓她消失，也是揮揮手的事，犯不著跟她玩心機。

既然這樣，那自己也不用拐彎抹角了。

白憶語氣平靜，答：“見過。”

這個答案，沒有令雪清河的表情變化半分，反而讓周圍的氣場變得有些扭曲，仿佛下一秒，白憶就會被這股無形的威壓震懾而死。

雪清河笑容依舊，眼中卻藏著一抹微不可察的殺意，“他和你說了些什么呢?”

【這個雪海藏死到臨頭還不安分……如果他真的在白憶面前說了什么，這個白憶也留不得了……】

白憶雙手絞著衣角，水汪汪的碧眸好似噙了一泉凈水，抬起頭望著雪清河時，眼眶微紅，透著令人心疼的無助。

“三皇子殿下……說我很可憐。”

雪清河看到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明顯愣了半晌。

“……什么?”

他都已經(jīng)準備好讓白憶消失了，結(jié)果她居然露出這副表情？？？

白憶揉了揉發(fā)紅的鼻尖，哽咽著說：“因為我告訴三皇子殿下……我的父母把我拋棄在了天斗城，從此，我成了孤兒。”

雪清河聞言，身形微怔，心尖悉數(shù)泛起細密的疼痛。

【被拋棄……】

他神色惘然，似乎陷入了一段深遠又心酸的回憶。

而白憶還在緩緩地說：“三皇子殿下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沒有因為我出身低賤而輕視我，還一直安慰我讓我不要難過。”

“太子殿下，你說……這樣好的人，怎么會英年早逝呢？是老天也在嫉妒他嗎？”

白憶說完，再次仰起頭望著慢慢回神的雪清河。

雪清河垂眸看著她那天真中帶著悲哀的眼神，過了許久，才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最后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白憶眼中的哀傷也隨著雪清河的離去漸漸消失。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