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打了個酒嗝，揉了揉眼睛，眼神似乎清醒了一點點。

他看到了大殿上首的寧缺，看到了兩側的各位峰主和長老，也看到了站在中央，身穿明黃龍袍的周曌。

他歪了歪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懶散的笑容。

他晃動了一下身體，似乎想要站得更穩一些，但效果不佳，身體依然微微晃動。

他舉起了手中的酒壺，對著寧缺的方向，遙遙晃了晃，仿佛在打招呼，又仿佛在炫耀他的酒。

這個動作，讓大殿內的氣氛更加古怪。

幾位峰主和長老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覺得李由實在太過放肆。

他終于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老……老寧。”

他晃了晃酒壺，稱呼寧缺為“老寧”。

這個稱呼讓在場的其他峰主和長老，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老寧？

他竟然敢這么稱呼掌門師兄？

這是對掌門的極大不敬！

他們正要出聲呵斥，卻被寧缺一個眼神制止了。

寧缺看著李由，眼中帶著一絲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縱容。

李由繼續晃著酒壺，眼神看向了周曌。

他的目光在周曌的龍袍和帝冠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對她身上的氣息有些好奇。

他歪了歪頭，問道：“你……你來干啥的？”

這個問題問得直接且隨意。

周曌的清冷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

她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直接問她，而且問得如此……沒有禮貌。

但她沒有生氣，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寧缺和其他峰主長老，也都看著李由，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李由似乎并沒有期望周曌立刻回答。

他自顧自地又晃了晃酒壺，嘴里嘟囔了一句，聲音很小，只有離得最近的幾個人，勉強聽到。

“嗝……酒不夠了。”

他似乎是因為酒不夠了，才開始認真思考其他事情。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周曌身上。

他指了指周曌，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寧缺，動作有些凌亂。

“李由。”

“本座欲讓你收她為徒。”

寧缺的手，指向了靜立一旁的周曌。

收徒？

李由迷茫的眼神，似乎因為這兩個字，聚焦了一瞬。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壺，又抬頭看了看寧缺，再轉頭，目光落在周曌那身與大殿風格迥異的明黃龍袍上，仿佛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是醉得太厲害，出現了幻覺。

收徒？

收誰？

收這個看起來很麻煩的女人？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那濃重的酒意。

大殿之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隨即，壓抑不住的嘩然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蕩漾開來。

“掌門師兄！萬萬不可！”

一位須發皆白，身著青色道袍的老者率先出聲。

他是靈藥峰的峰主，向來持重。

此刻卻也顧不得儀態。

語氣中滿是急切。

“李由師侄雖然天資聰穎，但他……他這般模樣，終日沉溺杯中之物，疏于修行，如何能為人師表？”

“是啊，掌門！劍峰一脈，何等重要！豈能如此兒戲！”

另一位長老附和道。

他的目光掃過李由那濕漉漉的衣襟，毫不掩飾其中的嫌棄。

“讓他收徒？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此女身份尊貴，若是在我宗門學不到真本事，反而染上他這懶散習氣，我太玄宗顏面何存？”

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看向李由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覺得寧缺這個決定，簡直是荒唐至極。

在他們看來，李由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一個連自己都管不好的酒鬼，怎么有資格教導弟子，尤其還是這樣一個身份特殊的女弟子。

寧缺靜靜地聽著。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直到殿內的反對聲稍稍平息。

他才緩緩開口。

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幾位情緒激動的峰主長老。

“哦？”

“他不收。”

“那你們誰收？”

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所有人的激動。

大殿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峰主長老們，此刻都面面相覷，眼神躲閃。

收徒？

收大周女帝為徒？

誰敢輕易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一時間，無人應答。

寧缺的目光，重新落回李由身上。

他的眼神，帶著一絲詢問：“李由，你可同意？”

李由依然有些懵，他還在消化“收徒”這兩個字帶來的沖擊。

他只是想安安靜靜喝點酒，怎么就扯上收徒這種麻煩事了？

就在他遲疑，準備隨便找個理由拒絕的時候，腦海里，一個冰冷又熟悉的機械提示音，突兀地響起。

【叮！】

【檢測到宿主即將履行師徒之責，符合系統升級條件。】

【原“酒劍仙系統”正在升級為“萬倍返還系統”……】

【升級成功！】

【萬倍返還系統：宿主贈予徒弟任何物品（包括修為、功法、丹藥、法寶等），都將觸發隨機倍率返還，最低0倍，最高萬倍！】

【新手福利：綁定第一位徒弟，即可獲得“新手大禮包”一份！】

李由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眼神中的迷茫，瞬間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光芒取代。

系統？

升級了？

喝酒就變強的日子結束了？

變成了……給徒弟送東西，自己就能獲得加倍返還？

送得越多，返還得越多？

最低0倍？最高萬倍？

還有新手大禮包？

這……

李由的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了幾分。

他看著寧缺，又看了看周曌。

眼神中的意味，悄然發生了變化。

寧缺見李由站在那里，眼神閃爍。

卻遲遲不說話，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再次開口，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催促：“李由，你意下如何？”

旁邊，那幾位剛剛被寧缺噎住的長老，見李由這般“目無尊長”的模樣，又找到了發作的由頭。

“李由！掌門師兄問你話呢！你這般呆立，是何道理？”

“哼！真是爛泥扶不上墻！連掌門的話也敢怠慢！”

“沒大沒小！成何體統！”

他們的指責聲沒能影響到李由分毫。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腦海里的系統提示音吸引了。

返還系統……

聽起來，似乎比單純喝酒升級，更有搞頭？

他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抬起頭，目光直視寧缺。

臉上那懶散的笑容，又重新浮現，只是這次，笑容里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老寧。”

他開口了。

依舊是那個讓長老們血壓飆升的稱呼。

“收她做徒弟……”

“有啥好處？”

他問得直白，甚至帶著一絲市儈，仿佛收徒不是什么傳道授業解惑，而是一場可以討價還價的買賣。

這話一出。

不僅幾位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

就連一直神色清冷的周曌，眼中也閃過一絲古怪。

這個未來的師父……

似乎跟她想象中的仙門高人，不太一樣。

寧缺身旁的一位峰主，忍不住開口解釋，語氣中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

“好處？好處就是保住你的劍峰！”

“你可知曉，按照宗門規矩，一峰傳承，若五年之內無弟子入門，當除其名，收回山峰！”

“你再不收徒，劍峰就要從太玄宗除名了！”

“這難道還不是天大的好處？”

原來還有這茬？

李由眨了眨眼。

他對什么劍峰除名，其實不太在意。

他道：“就這點獎勵我可不收。”

寧缺道：“其他獎勵自然也是有的。”

“行！”

“那我收了！”

干脆利落。

沒有絲毫猶豫。

仿佛剛才那個遲疑不定的人不是他。

這態度的轉變之快，讓周圍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寧缺眼中笑意更深，而那些長老們，則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覺得李由就是為了“好處”才答應，更加看他不順眼。

李由卻不管他們怎么想，他轉過身，看向一直安靜站立的周曌，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

目光在她那精致卻冰冷的面容，以及她的龍袍上轉了轉。

嘖。

雖然看起來麻煩。

但現在是自己的“財神爺”啊。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正經一點。

“喂。”

“那個誰……”

“你，愿意拜我為師嗎？”

周曌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酒氣，站都站不太穩，眼神卻異常明亮的年輕人。

他說話的語氣，實在談不上正經。

和他之前在大殿上的種種表現，如出一轍。

不靠譜。

這是周曌對他的第一印象。

但……

她想到了寧缺的態度。

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微微躬身，動作標準而優雅，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絲堅定：“弟子周曌，參見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