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下凡體驗生活，”仙官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那么該過什么樣的生活，便不由你決定。“

“林小雨的命格，就由你繼續繼承。“仙官收起圣旨，語氣稍緩，“陛下慈悲，允你一條明路——“

“若你能以這具凡胎走到善終，陛下便赦免你私自下凡之罪。“

“如若不能，到時你擅離職守、私自下凡、強占她人命格之罪，數罪并罰！”

隨著聲音消失，懸停的雨滴驟然墜落。

林小雨一個踉蹌，再抬頭時，女仙官的身影已然消散。

“以這具凡胎走到善終嗎？“她喃喃自語，聲音混在雨聲中幾乎微不可聞。冰涼的雨水順著發絲滑落，在臟污的臉上沖出幾道清痕。

她緩緩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點痛楚反而讓她清醒——在仙界，她是從掃灑仙娥，一步步爬到披香殿掌事之位的，她還是有一些能耐的。

雖然如今仙法盡失，但是在天界一些零星記憶還是存在的，特別是調香燃香之法。

她還是董悅雅的時候，她無聊之際試著調過一些香。

將天界一種香的配方簡化七分，去掉了需要仙力催化的部分，僅保留凡人可得的原料。

瞬間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董小姐，這香...“一位珠光寶氣的貴婦循香而來，“我做了二十年調香師，從未聞過如此...“

她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心里卻在說：“這可是仙界所用，你們這些凡人怎會知道。”

隨后某頂級香水世家的掌門人，開出九位數的價碼，只求買斷這個配方的專利。

“抱歉，我只是隨手調著玩的。“當時她并沒有答應。

是啊，那時她是董家千金，根本不在意這些，而最重要的是，在她心底，始終覺得這些凡夫俗子，怎配用真正的仙家香方呢？

如今她已經一無所有了，才想到自己所掌握的這一技藝。

想到這里，她抹去臉上的雨水，眼底漸漸燃起一絲光亮，“即便換個身份...我照樣能在人間活得精彩。”

咕——

腹中的聲響將她拉回現實。

現在最要緊的，是解決這具身體最原始的訴求——填飽肚子。

隨后她在這里轉了兩圈，看到一家裝修還算不錯的餐廳，透過落地窗里面的裝潢——水晶吊燈、真皮卡座、侍者筆挺的制服，雖然比不上她常去的頂級餐廳，但在這條街上已屬上乘。

“就這里吧。“她喃喃自語，這已經是她現在能接受的底線了。

推門的瞬間，溫暖的空氣夾雜著一陣陣香氣撲面而來。

她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衣領，卻只摸到濕透的粗布衣料。曾經這個動作總能讓她摸到Cartier鉆石項鏈的冰涼觸感，如今卻...

“姑娘，您是...？“

一位穿著修身制服的女服務員快步走來，卻在看清來客時猛地剎住腳步。

她的目光從林小雨滴水的頭發，掃到沾滿泥漬的布鞋，最后定格在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上。

涂著精致唇彩的嘴角微微抽動，職業化的微笑僵在臉上。

雖然她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是對方這身裝扮，怎么看也不是能在這家餐廳吃得起的樣子。

“我來用餐。“

林小雨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能在這家高檔餐廳工作的服務員都是精挑細選過的，眼前這位服務員立刻調整了表情，用最專業的委婉語氣說道：“姑娘，我們這里最低消費是兩千...“

作為董氏集團的掌上明珠，她從來不需要親自結賬——助理會處理好一切，或者餐廳老板早就記在董家的賬上，所以她對金錢是沒有概念的。

她已經非常餓了，便直接開始了點菜，“前菜要香煎鵝肝配無花果醬，鵝肝要選自朗德的，厚度切1.5厘米，用波特酒腌制六小時。“

“主菜要澳洲和牛M9級，三分熟，中心溫度控制在55度，搭配黑松露醬汁和蘆筍尖。“

服務員手中的點餐平板差點滑落。

這些專業術語從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口中吐出，顯得如此違和又如此自然。

“甜點要現做的舒芙蕾，香草籽要用馬達加斯加的，搭配埃塞俄比亞的耶加雪菲咖啡。“

她之前畢竟經常出入這種地方，所以并沒有任何的怯場，加上點菜的專業性，一時真的把這位服務員給唬住了。

“您里邊請。”

“就先這些吧，每樣東西要兩份，快點上菜。”

服務員走后，馬上去找經理，把剛才的事情，完全講了一遍。

“王經理，您最好親自去看看，“

這家餐廳也接待過不少低調的富豪，但這種情況還是頭一遭。

經理整了整領結，說道：“帶我去看看。“

隨后這位王經理拿了一瓶酒走向林小雨，說道：“這位小姐對不起，剛才您的具體要求，我們沒有聽清楚，可否麻煩您再說一遍。為了表達歉意，我們餐廳贈送您一瓶酒”

林小雨并沒有露怯，再次重復了一邊。

而后還補充道：“剛才忘記說了，面包不要你們平常那種，我要現烤的酸面包，搭配的黃油要諾曼底產的，記得回溫到16度。”

王經理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這位奇怪的客人，從點餐的話語中，他也找不出破綻。

“按這位小姐的要求準備。”

等到菜品上齊之后，林小雨便開始了大快朵頤。

當最后一口舒芙蕾在舌尖融化，林小雨才意識到這具身體已經許久未曾感受過飽足的溫暖了。

她輕輕按住胃部，那里不再有刀絞般的饑餓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慵懶的滿足。

而且餐廳的暖氣烘干了她的衣衫，掩蓋了其身上的雨水氣息。

讓她更加束縛一些。

“小姐，今天的菜品還滿意嗎？“王經理此時走上來，微微欠身。

林小雨掃過空蕩蕩的餐盤，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懷念：“一般般吧，要不是太餓了，我也不會來你們這里。“

王經理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如常：“承蒙惠顧，共計兩萬元。“他雙手奉上燙金賬單，“您看是刷卡還是...“

“記賬。“林小雨站起身，“我下次再來付。”

王經理原本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對不起，小姐。本餐廳...概不賒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