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王劍松的凝視，讓徐蓋仕此時有種被冒犯了的感覺。

“啊，沒什么，我去趟廁所！”

“額，唉，你等下我，一起。”

說來也怪，人心緒不寧時，總想去廁所，仿佛那里是避風港，是小暖床，是釋放垃圾情緒的好地方。王劍松此刻心亂如麻，步履匆匆地出了教室。

走到走廊盡頭，一股刺鼻的尿騷味撲面而來，強烈得幾乎讓人眼睛都難以睜開。這股味道，似乎成了學校廁所獨有的標簽，無論清潔工如何辛勤打掃，它總是頑固地附著在每一寸墻壁上，揮之不去。

眾所周知，在學校廁所也是抽煙的地方。好似吃飯要去食堂，洗澡要去澡堂，抽煙就該去廁所。且廁所越臭，煙味越沖。

看著周圍五六個同學在吞云吐霧，此時正憋著氣的王劍松恨不得也點一根。

這里味道太沖了。

“來一支……”

“喲，軟玉！”

這煙王劍松已許久未見，頗為感懷，然后接過煙盒，熟練拆開。

徐蓋仕抽煙的動作顯得格外笨拙，表情浮夸，吐煙的時候很用力，像是在拗造型。廁所里的其他學生也或多或少有著類似的表現。

這幕讓王劍松聯想到一句話：穿上大人的衣服，將頭發梳成大人模樣。

王劍松釋放完，但煙還沒抽完，于是走到廁所最里面，挨著窗戶邊，一邊吞云吐霧，一邊看著外面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抽著抽著，徐蓋仕就發現了問題。明明瞅見王劍松吐的煙更多，不知為何，煙卻比自己抽的慢。

訝異道：“劍松，你挺會啊！”

王劍松可是個有著十多年煙齡的老煙槍。他吸煙、吐煙的動作都帶著一種獨特的節奏感，手指間夾著香煙的力度恰到好處，既不緊張也不松垮，那種從容不迫的氣質，自然不是這些學生們所能比擬的。

“瞎抽唄……”王劍松淡淡回復道，然后轉頭看向窗外。

煙還沒抽完，門口晃出一個寬大人影。

靠近門口的一個學生像是被電擊了一樣，接著手上一抖，煙頭便被丟在地上，其他學生也連忙效仿，開始忙不迭地解開褲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徐蓋仕剛用力吐了幾口煙，還沒散去，但也顧不得太多，在煙霧繚繞中裝模作樣尿了起來。然后不停給最里面的王劍松使眼色，極力壓低聲音：“劍松，快丟掉……”

但他沒有得到回應，急得眼珠子亂跳。

進來的是一位男老師，看樣子是課間抽空來上廁所的。

廁所里的煙霧繚繞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但他只是冷冷地掃了眼門邊那幾個學生，看到徐蓋仕周圍霧氣騰騰后搖了搖頭，看樣子不想多管。

緊接著便往廁所里面走去。

學生廁所的坑位過于精彩，文字不方便描述。這位老師捏著鼻子，目不斜視地走向了最里面靠著窗戶的隔間。

而王劍松，早已不再是那個對老師敬畏三分、生怕觸犯校規的學生了。對進來的人并沒什么反應，依然抽著煙。

兩人四目相對！

劍松口吐云煙！

徐蓋仕的臉上表情豐富至極，眉毛挑得老高，眼睛瞪得滾圓，仿佛在無聲地對王劍松說：“我可是提醒過你了，是你自己沒聽見！”

這口煙不僅畫出了一道優雅的弧線，還將廁所里那股刺鼻的氣味沖淡了一些，讓那位老師松開了一直捏著鼻子的手。

老師或許能夠容忍悄悄違反校規的學生，但當有人膽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公然挑戰校紀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時的王劍松，夾著煙的手指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的姿態中透露出一種慵懶的松弛，臉上卻是一副剛剛從夢中醒來的迷茫。

他氣質很獨特，既有著從內而外散發的正氣，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桀驁的社會氣。若非對方穿著校服，以及那張明顯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龐，老師幾乎要誤以為他是哪里來的校外青年。

老師眉頭緊鎖，目光如炬地審視著王劍松，卻發現那雙眼睛里并沒有流露出普通學生面對老師時的那份膽怯。

相反，王劍松的眼神深邃而平靜，宛如一汪不見底的深淵，不禁令人感到一絲不舒服。那是一種經歷了十多年風雨洗禮后的沉穩，讓人一看就覺得這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這個時候學生們大多還保持著一份對老師的敬畏，但也有桀驁不馴的刺頭。在老師眼中，眼前的王劍松，顯然就是后者。

老師微微張開了嘴，卻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開口。

王劍松下意識快速掃了眼對方，捕捉到對方眼睛微微變大，下巴向后細不可見的縮了縮。

這是不滿的微表情，他瞬間反應過來，是自己明目張膽抽煙的行為惹怒了這位老師。

“這里味道太大，來一支？”

王劍松遞出了一根煙。

“啪！”

火也點上，火苗跳躍著照亮了對方的臉龐。

老師凝視著王劍松的眼睛，里面沒有捉弄人的戲虐，也沒有年少輕狂的挑釁，反而頗為真誠。面對這笑面如風，他不由自主接過了煙。

心想；“看人也不能光看外表，這位同學看起來很頑劣，但還至少還懂得尊師重道，也不是沒有講道理的可能……”

煙云繚繞中，老師感覺到那股令人不悅的騷臭味道似乎減輕了許多。

趁著對方小解，王劍松和徐蓋仕像兩只夜貓子，打算悄無聲息地溜出廁所。

“你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

聽到后面的聲音，徐蓋仕心臟猛的一跳，腦袋垂得更低，步伐越發加快，像是被什么東西追趕著，同時低聲催促著王劍松：這老師肯定是要記你一筆，快走。

但王劍松卻顯得不慌不忙，他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了一絲玩味的笑。

“我叫徐蓋仕，高三六班的……”王劍松故意提高了音量，一副坦然的模樣。

“草！”

徐蓋仕聽到自己的名字被王劍松報了出去，頓時怒目圓睜瞪著王劍松心，壓低著聲音暗罵：你小子報我名字干嘛！

回教室的路上，徐蓋仕一把勾住王劍松的脖子，膝蓋輕輕頂著，在走廊上嬉鬧了起來！

漫步在走廊上，王劍松的心情已經平復許多。他目光淡淡掠過身邊那些少男少女，都穿著校服，散發著青春氣息，或閑聊、或追逐、或大笑.....

午后斜陽，一副青春畫卷，每一筆都如青春的回響！

因為是課間，很多同學都走出了教室。

此時六班外面走廊上多了兩個少女的身影。她們的出現像一陣漣漪，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旁邊班里的男生們伸出頭來，然后快速縮回了回去，叫嚷呼喚著同伴。接著，更多的人探出頭來，偷偷瞄向其中的一位少女。

六班的女生們雖然平時自視甚高，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低下頭，裝作對外面的一切視而不見。

突然，那位少女發現了王劍松，身姿輕盈地迎了上去。

她的皮膚細膩如白玉，烏黑的長發在陽光下折射出絲綢般的光澤。接近一米七的高挑身材，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無論走到哪里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她最吸引人的是那雙鉆石般的眼睛，晶瑩透亮，充滿了神秘和靈動。

少女在走廊上攔住王劍松。在這個距離，少女身上的味道都能清晰可聞。

“王劍松，你好！”少女的聲音清脆如鈴，劃破了走廊的喧囂。

“你是？”

王劍松眉頭微蹙，他此刻確實記不起眼前的這張面孔，只能疑惑看向徐蓋仕。

但徐蓋仕更加疑惑，他心里嘀咕：你昨天還英雄救美，今天就不認識了？你裝，你繼續裝！

少女身邊的女伴忍不住插話：“唉，你們男生怎么都這樣，人家成竹是真心實意來感謝你的，現在就裝不認識了。你知不知道，這種為了吸引女生的小把戲很幼稚誒！”

少女明顯是找王劍松的，她表情不變地從書包里拿出一小盒餅干：“無論如何我都非常感謝你昨天的幫助。這是我自己制作的餅干，請你收下！”

王劍松楞了一下，捧著塞來的餅干，一片茫然。。

看到王劍松收下了餅干，少女微微一笑，好似心頭卸下了一個包袱，轉身離去。

在斜陽的映照下，從某個角度看去，她校服下的倩影似乎也是胸大腰細。

她們的身影如同一抹絢爛的晚霞，在走廊的轉角轉瞬即逝。

直到那倩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徐蓋仕才突然開口道：“你是真能裝，昨天為人家出頭，今天就不認識了，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不過演得還真像那么回事，你當演員還挺有潛質。”

王劍松這才恍然大悟：“她就是成竹？”

見王劍松還在裝，徐蓋仕撇了撇嘴：“你現在這副嘴臉，很難讓人不想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