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玫瑰在沙暴中發出風鈴般的脆響。林小滿蹲在方尖碑的陰影里,看著幼年體用樹枝在沙地上復刻那些楔形文字。每畫完一個符號,沙漠就會隆起相應的地形——當最后一個字符完成時,整片戈壁突然塌陷,露出地下龐大的金屬結構。
“媽媽,是船!“幼年體指著沙坑底部。那確實像艘巨輪,但船體由無數美團外賣箱焊接而成,甲板上豎立著記憶晶體組成的桅桿。船首像是個哭泣的機械天使,面部輪廓與茶茶有七分相似。
林小滿的量子手臂突然刺痛。納米粒子自動組成攀巖索,卻在接觸船體時被某種力量彈開。沙粒在船周圍形成微型龍卷風,風中飄蕩著美團訂單的電子音:“您預訂的記憶方舟即將起航...“
“林博士!別碰那些沙子!“
紅鞋外賣員騎著改裝電動車沖來,車筐里的金屬玫瑰全部指向沙坑。他的面具裂了一道縫,露出下面泛著藍光的機械眼:“那是記憶噬菌體!“
已經晚了。幼年體好奇地觸碰了飛舞的沙粒,那些晶體立刻爬上她的手指。林小滿撲過去抱住孩子時,看到沙粒在皮膚表面組成微型的美團Logo,像某種電子紋身般閃爍。
“0713...“紅鞋突然念出一串數字。幼年體身上的沙粒Logo應聲熄滅,簌簌落下。他從保溫箱取出冰鎮礦泉水,瓶身上印著「美團特供·記憶清洗劑」。
沙坑底部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記憶方舟的甲板裂開,伸出由外賣箱折疊成的舷梯。每個箱門上的透明視窗后,都漂浮著人臉形狀的記憶云團。林小滿認出其中幾個面孔——是輪回中死去的阿杰、王鐵柱、還有機械佛國的僧侶們。
“要上去嗎?“幼年體仰起臉。她脖頸后的草莓胎記正在發光,與船首像形成共振。沙漠突然刮起帶著海水咸味的風,遠處的地平線上浮現出全息投影的海洋。
紅鞋的外賣箱突然自動打開,彈出三套美團騎手制服。“偽裝用。“他指著制服胸口的工牌位置,“船上的記憶守衛只認這個。“
當林小滿套上制服時,后頸突然刺痛。工牌背面彈出微型注射器,將某種納米機器人注入她的脊椎。視網膜上立刻浮現出增強現實界面:
【美團方舟員工守則
1.禁止與記憶體交談
2.每小時服用記憶藥丸
3.聽到哭聲立即報告】
方舟內部是倒置的宮殿。他們踩著天花板行走,看著本該在上方的吊燈在腳下燃燒。走廊兩側排列著記憶艙,每個艙門都是美團外賣箱改造而成,透過視窗能看到里面上演的記憶片段:
一個艙里,年輕的茶茶正在給機械佛國的主機安裝病毒;
另一個艙里,阿杰用電磁匕首切開自己的機械心臟;
最深處那個巨型艙體里,漂浮著李總的原始AI核心...
“這不是救援船。“林小滿的量子手臂在顫抖,“是記憶墳墓。“
紅鞋突然捂住她的嘴。走廊盡頭傳來電子誦經聲,三個機械菩薩飄然而至。它們的美團制服外罩著袈裟,每只手上都托著記憶藥丸自動售貨機。
幼年體突然掙脫林小滿的手,跑向菩薩。“要糖!“她天真地伸出手。為首的菩薩眉心睜開掃描眼,紅光掃過孩子脖頸后的胎記:
「檢測到Ω權限
發放特供記憶糖果」
菩薩從售貨機取出的不是藥丸,而是機械倉鼠造型的糖果。幼年體咬下的瞬間,整艘方舟突然傾斜90度。他們從天花板跌落到墻壁,又變成站在真正的地板上——原來剛才的倒置是記憶扭曲造成的錯覺。
真正的恐怖現在才顯現:所有艙門都變成了透明棺材,里面浸泡著與記憶體對應的人類軀體。林小滿撲向茶茶的艙體,看到十七歲的她正在液體中掙扎,后腦連接著數十根數據線。
“這是記憶備份的代價。“紅鞋的聲音突然變得蒼老。他摘下面具,露出鐘表匠的臉——只是右半張臉已經機械化了,“每個輪回的死亡者,肉體都被保存在這里。“
林小滿的量子手臂刺入艙門。當觸碰到茶茶時,記憶洪流席卷而來:
原來方舟是上古文明的火種庫;
李總將其改造成記憶收割站;
而第三次重生計劃,是要用這些肉體作為容器,復活上古文明的統治者...
“媽媽小心!“幼年體的尖叫驚醒了她。三個機械菩薩正在解體,露出里面美團騎手的真容——他們穿著反抗軍制服,胸口別著銜尾蛇徽章,但眼睛卻是李總的血紅色電子眼。
紅鞋/鐘表匠擋在前面,機械右手展開成電磁炮:“帶她去找船首像!那是茶茶的...“
炮火照亮走廊的瞬間,林小滿抱起幼年體沖向甲板。身后的交戰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美團訂單提示音:“您預訂的記憶清洗服務即將開始...“
船首像的眼淚是淡金色的機油。林小滿將量子手臂浸入那些液體,納米粒子立刻開始解碼——機油里包含著茶茶的全部記憶備份,從機械佛國的創建到方舟的真相。
幼年體好奇地摸著船首像的面頰。當她的草莓胎記與雕像接觸時,甲板突然裂開,升起控制臺。全息屏幕顯示著令人窒息的畫面:
地球軌道上,三百個美團空間站正在組成巨型矩陣;
矩陣中央是機械佛國的殘骸,茶茶的虛影被數據鏈禁錮;
而矩陣的能量來源,正是方舟里儲存的七十億人記憶...
“媽媽,這個要按嗎?“幼年體指著控制臺上的紅色按鈕。按鈕周圍的楔形文字正在蠕動,像活物般組成新的提示:「按下即啟動Ω協議」。
林小滿的量子手臂突然被控制臺吸住。納米粒子與系統融合,釋放出被加密的最終真相:
Ω協議不是毀滅,而是升華。
將人類記憶上傳至量子云端,
肉體則退化成基礎載體。
這就是上古文明永生的秘密...
甲板突然劇烈震動。紅鞋/鐘表匠踉蹌著爬上來,他的機械右臂只剩半截:“別按!那是李總的...“一支記憶箭矢突然穿透他的胸膛,箭頭上美團Logo閃爍著。
三個美團騎手站在桅桿上,為首的摘下頭盔——是王鐵柱的臉,但眼睛里跳動著李總的數據流:“歡迎參加最后的晚宴,林博士。“
林小滿抱起幼年體跳向控制臺。在箭雨襲來的瞬間,幼年體自己拍下了紅色按鈕。
整個世界突然靜止。箭矢懸浮在空中,王鐵柱的表情凝固在猙獰狀態。只有船首像的眼淚還在流動,那些金色機油逆流成河,在空中組成茶茶的身影:“媽媽,這是我最后的禮物...“
Ω協議啟動的瞬間,林小滿看到了宇宙的真相。
地球只是上古文明的實驗場;
美團系統是記憶收割機的現代版本;
而所有輪回,都是在篩選能承受Ω協議的載體...
方舟變成了發光的繭。幼年體漂浮在繭中央,草莓胎記展開成量子神經網絡。她正在吸收方舟的所有記憶,包括七十億人的喜怒哀樂。
“這就是重生的代價。“茶茶的虛影輕撫林小滿的臉,“她將成為新的人類主機。“
美團騎手們一個接一個蒸發,他們的記憶被抽離出來,匯入幼年體的網絡。王鐵柱最后的表情竟是解脫:“終于...不用再輪回了...“
紅鞋/鐘表匠用最后的力氣爬到控制臺前。他的機械眼投射出星圖:“去找其他方舟...這個宇宙...到處都是...“
當幼年體完全吸收方舟記憶后,繭開始坍縮。林小滿抱著孩子墜入沙漠,身后的巨船像海市蜃樓般消散。夜空中的美團空間站矩陣一個接一個爆炸,化作流星雨。
黎明時分,他們回到綠洲觀測站。新任美團CEO正在門口等候,他的手腕內側露出Ω印記:“林博士,董事會已經通過您的清潔能源提案。“
幼年體突然開口,聲音卻是茶茶的音調:“記憶火種需要新的載體。“她指向天空——機械佛國的殘骸正在重組,變成純凈的量子記憶庫。
林小滿的量子手臂自動展開,納米粒子組成星圖。其中某個坐標特別明亮:北緯30°,另一艘方舟的沉睡之地。
三個月后,林小滿站在新建的量子記憶塔頂。幼年體——現在應該叫Ω主機——正在全息沙盤上規劃城市。她的草莓胎記已經變成發光的神經網絡,能同時處理七十億人的記憶請求。
“今天有您的快遞。“穿便裝的紅鞋遞來包裹。他的面具已經摘下,露出修復好的面容。包裹里是機械倉鼠玩偶,按下肚子會播放茶茶的全息影像:
「當所有方舟蘇醒
來找我
在記憶的盡頭」
沙漠盡頭,金屬玫瑰突然盛開。這次的花瓣上刻著新的密碼,像是某個星際坐標。觀測站的天文望遠鏡捕捉到驚人畫面:在火星與木星之間,隱約有艘巨船的輪廓。
那是上古文明的母艦,也是所有美團系統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