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國主的尸體被很快踐踏成塵。

阿耶祈最后不是不能反抗，只不過這個家伙放棄了。

或許是在樓蘭都城投鼠忌器，良心發現的想要保護樓蘭子民。

或許是看不到勝的可能，想要體面的死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這位樓蘭國主都死了。

那些踐踏阿耶祈尸體的人不一定是記恨阿耶祈，只是在大勢所趨之下，他們不得不這么做。

他們或許還會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他們的后代只會記得十惡不赦阿耶祈，救苦救難李慎之！

歷史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阿耶祈在樓蘭所做的功績，就像此刻他的尸體一樣被碾作塵埃，在歷史當中徹底凋零。

李言飄然落地，準確的落在了已經功成身退的宋淮身邊。

宋淮看到李言的時候明顯嚇到。

不怪他被突然驚到，實在是先前李言和他一道來大漠，一身紈绔氣質，加上那書生模樣，實在是想不到會是一個如此殺伐果斷的人。

要知道，蘇莎和姜鳳姚畢竟昨天晚上陪著李言，但在兩人死去之后，李言的眼中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一個多情又薄情的人！

李言隨手在國主劍上抹了一下，然后道：“你現在去樓蘭朝殿上震懾大漠十八國的人，誰要是敢說半個不字，提劍砍了他，放心，站在那里的現在都敵不過你手中的劍，我昨晚讓你攥緊的手張開也能轟死他們。”

宋淮有些意外的看著李言：“慎之，那你要去干嘛？”

李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這樓蘭君臣動作也忒快了，我以為至少要扯皮個把月呢，沒想到居然那么快就集結了十八國的人！我現在得先去一趟黃窯寺。”

大漠十八國集結固然強，但遠遠比不上那個寺廟。

黃窯寺作為天下佛家四宗之一，底蘊自是強悍無匹。

十八國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黃窯寺的身影在其中，但黃窯寺從不直接下場，大漠當中的每一個有想法爭霸的雄主都曾提出過建立西北佛國的想法，無一例外的被黃窯寺給拒絕。

這個建立在大漠當中的佛宗，不得不拜會！

至少在魏無赦殺穿樓蘭之前，得穩住黃窯寺。

李言說動就動，一刻也不曾遲緩，一步踏出，自是天高地遠的遁去。

宋淮則是牛氣哄哄的提著國主劍，往前道：“我乃李言上使門下之徒，大漠十八國，是否該給我大魏一個解釋？！”

…………

黃窯寺處在大漠深處，到處都是沙佛和佛坑。

連黃窯寺也是以一個個土堡和窯洞構成。

李言來到山門之外，朗聲道：“大魏李言來訪！”

“喝！”

異口同聲的一聲大喝，從黃窯寺當中走出十八個金身羅漢，各個手中提著熟銅棍，指向李言。

李言上前一步，卸去防備，“大魏李言來訪黃窯寺，還請各位小師父通報一聲。”

十八羅漢為首之人瞇著眼睛道：“閣下就是李言？”

李言雙手張開：“如假包換。”

嘭！

十八羅漢動作無比的整齊，手里的熟銅棍盡數收回，砸落在地的聲音如也是十分統一。

那為首的羅漢對著李言行了一個佛禮：“李上使，方丈等你許久了。”

李言挑眉道：“方丈知曉我會來？”

為首的羅漢引著李言往里面走，邊走邊說道：“我寺當今的方丈得蒙地藏王菩薩的恩寵，學得諦聽術，天下之事自是足不出戶就能知曉。”

諦聽術！

佛道兩門的術法在世間很少見，但這諦聽術光是聽都知曉，是用來洞悉萬物人心的。

李言往里走的步子頓了頓，最后還是步履沉穩的往里走。

黃窯寺的布局很奇怪，四處的土堡和窯洞似乎形成一定的格局，但由于各處地方都很隱蔽，加上黃窯寺的有意遮掩，七拐八彎之下根本看不清。

那為首的羅漢將李言引到一個土堡當中，隨后道：“方丈就在里面，阿彌陀佛，李上使，小僧告退。”

李言微微頷首：“多謝小師父。”

李言將凌亂的頭發用木簪束起，這才邁步進入土堡當中。

土堡里空蕩蕩的，僅有一個蒲團，蒲團之上一個長眉老僧，老僧的背后有“禪”之一字。

長眉老僧的那一對白眉垂落在地，隨著老僧睜眼，一對長眉也隨之飄舞起來。

“李上使，您終于來了。”

李言輕聲開口：“叨擾慧明方丈了。”

長眉老僧一揮手，一個蒲團出現在李言身前，道：“何來叨擾之說？能夠等到李上使是老衲的福分，李上使請坐。”

李言盤膝坐在蒲團上，直面這個老態龍鐘的黃窯寺方丈。

“方丈身懷諦聽術，想來外面的事情都已知曉。”

慧明點了點頭：“樓蘭被上使從內部打碎，十八國松散聯盟不攻自破，消息一個時辰就能傳到大漠邊界，魏無赦不出三日就能殺穿樓蘭。”

李言笑著看向慧明：“方丈大師，大師什么都知曉，那我也就直說了，我此來只想知曉一件事。”

慧明抬眸笑道：“李上使是想問老衲，黃窯寺是否會為樓蘭出頭，是否會站在背后支持大漠十八國？”

“上使，我黃窯寺確實有出世之心，但絕不是那看不懂形勢的蠢貨！”

“大魏兵鋒如此之盛，大漠誰能擋之？即便是我黃窯寺下場，護住了大漠十八國又能如何？”

“跟上使明說了吧，樓蘭十八國但凡出現一個真正有天賦有心性的雄主，我黃窯寺也不至于龜縮大漠這么多年。”

“黃窯寺比佛門的其他三宗差了？”

慧明方丈說到此處，一對長眉飄飛，遮住了身后的禪字。

李言此刻才發現，這位枯坐土堡的老僧，竟是九境！

佛門其余三宗方丈不過就是八境而已，黃窯寺能在大漠那么多年，明里暗里庇護大漠十八國而不滅，不是沒有道理的。

慧明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李言呆坐當場。

“老衲習得諦聽術，早知李上使要來。恕老衲直言，大漠要是有李上使這樣一位君王，黃窯寺立地就能建立西北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