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婳睜開眼醒來，渾身因為痛苦掙扎而濕透，睜大的眼眸里是久久無法消散的恨意。

姜彤是局外人，她喜歡蕭辭禮，想要為他狡辯，想要找理由心疼他，這些都是她的自由。

黎婳從未想過左右他們的想法，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

可她偏偏占據了黎婳的身體，用她的身份去把這些話說出來。

因為姜彤這些言論，讓黎婳連死都無言面對娘親。

窗外透著朦朧的光，像是快要天亮了。

黎婳再無睡意，起身坐到梳妝臺面前，點著梳妝臺的燈火，等旁邊明亮起來，這才看向鏡中的自己。

重生回來之后，黎婳最害怕的是再次被姜彤占據身體，同時也害怕照鏡子。

她生怕在鏡子中看到自己的臉做出不屬于自己的表情。

黎婳的容貌融合了黎戍和寧虞容貌的優點，五官精致、明媚大方，一雙眼眸更是完美的遺傳了母親，又大又亮，眼尾自然上揚，看著精神且透著一絲嫵媚，只是她而今不過十六，還帶著兩分少女氣，并不能將這份媚意展現出來。

這張臉不說艷絕天下，但至少在這京城貴女里也是數一數二的。

黎婳不是臭美之人，但對自己的容貌也是喜歡的。

可她被姜彤占據過身體，親眼看著張臉說盡了她最難以接受的話，做了無數讓她崩潰痛苦的事情。

“砰！”

手中的玉梳狠狠的砸在銅鏡之上，瞬間摔得四分五裂。

云素聽到聲音進來：“小姐，你怎么了？”

“天哪，你的臉怎么流血了？”

玉梳的碎片劃破了黎婳的臉頰，鮮血順著臉頰一路滑落，將她的半張臉都染紅。

鮮血沿著下巴滴落，一滴一滴沒入衣襟。

云素都急傻了：“完了，這是要破相啊，碧落，快拿藥來！”

云素和碧落急得不行，而黎婳這個當事人卻很淡定。

她恨自己這張臉，但在鮮血鋪滿的時候，她舒服了。

這滿臉鮮血猙獰如惡鬼的樣子才好看嘛，她就是不入地獄的惡鬼，找他們索命來了。

雖然流血很多，但傷口不深，涂藥之血之后，只剩一條血痕在臉上。

早膳端上來，黎婳只喝了一碗粥。

“清風院那邊如何了？”

清風院是黎戍的住處。

碧落端著一碗糖水喝，聞言湊過來：“奴婢打聽了一下，二爺燒傷了手臂和后背，昨晚可是痛慘了。”

“流云水榭那邊還在收拾，人沒撈到，大家都猜沒死，說不定當時他剛好出去了，沒在里面。”

不會的。

云素抬眸看了眼黎婳，昨天她跟小姐親眼看著蕭辭禮回去的，里面不可能沒有人。

但昨天那爆炸和大火雖然看著兇，可救援的人去得很快，不可能那么快就燒得渣都沒有。

“他就是沒死。”

黎婳篤定的回答：“而且他還往清風院遞了消息。”

不然黎戍不可能讓她安穩度過這一晚。

黎婳的早膳還沒用完，張嫻急匆匆進來：“出事了，夢生昨晚沒回去，到處都沒找到他。”

夢生是張嫻手中的伙計，年紀不大，但機靈可靠。

昨天夢生就負責去給流云水榭放火藥，最后也是他點的。

爆炸后流云水榭沒有打撈到人，沒有蕭辭禮，也沒有其他人。

黎婳并沒有覺得奇怪，下意識的覺得夢生點完就走了。

現在才反應過來，怕是出事了。

張嫻找了能找的地方，都沒有蹤跡，好像從他進入流云水榭點炸藥之后就憑空消失了一般。

蕭辭禮消失了，夢生也消失了。

真巧！

一點兒不巧。

黎戍的長隨魏全過來傳喚：“大小姐，二爺請你還有張姑姑一起過去。”

黎婳心口沉了下去，不用想，夢生定是落在了蕭辭禮手里。

張嫻自然也想到了：“小姐，他們怕是要用這夢生來做文章。”

就是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段長庚在他們手里，若是知道，那之前做得可就都白費了。

“不去。”

黎婳直接拒絕，還讓人關了門。

就算夢生被他們抓住，現在也是平局。

段長庚可比夢生的用處大多了，怎么也不該是她低頭。

“孽障。”

黎戍氣得砸了自己最心愛的杯子，結果卻因為牽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來人，把她給我關到祠堂去，罰抄佛經一千遍，抄不完不準出來。”

“黎伯伯。”

蕭辭禮坐著輪椅進來，沉靜的目光看著黎戍：“讓我去跟她談談。”

黎婳是不可能見蕭辭禮的，但奈何有個黎戍鼎立支持。

琳瑯閣的丫鬟小廝是敢攔一攔，但是攔不住黎戍手中的護衛硬闖。

黎戍走在前頭，蕭辭禮被周行推著緩緩進來。

眼看著他們就要闖進閣樓，黎婳走了出來。

目光先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黎戍，再緩緩轉向輪椅上的蕭辭禮。

黎婳在被黎戍打的時候，這還是她重回之后第一次見蕭辭禮。

他的容貌自然是不用多說的，確實很出色，可惜人面獸心，再美的皮囊也不過是掩蓋內心的骯臟而已。

不過那雙腿還是瘸的，這一點黎婳很滿意，他的腿瘸著的時候比他這個人順眼多了。

黎婳那充滿敵意和厭惡的眼神毫不掩飾，蕭辭禮還沒說話，黎戍先發作了：“你這什么眼神？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聽聽，這是當爹的對女兒說的話？

不過黎戍不是什么好爹，黎婳也不想當好女兒。

“我突然發現蕭辭禮長得挺俊的。”

黎婳開口，讓黎戍和正想開口的蕭辭禮都沉默了。

黎婳似笑非笑的問黎戍：“爹是不是覺得他長得特別俊，也特別聰明，特別優秀？”

黎戍非常驕傲：“這是當然，他……”

黎婳打斷他的吹噓：“他那么好，因為他是沈遙和蕭長云的兒子。”

“你想說什么？”黎戍能不知道蕭辭禮是誰的兒子。

黎婳譏諷冷笑：“沈遙和蕭長云生的兒子如此優秀，你怎么生不出來？你厭惡我，就是厭惡自己的血脈，看來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如蕭長云，生的孩子也不如人家，怪不得當初沈遙選擇跟蕭長云去邊關吃風沙都不多看你一眼，別以為就沈遙看不上你，是個女人面對那樣的情況都只會選蕭長云而不是選你這個是非不分、拎不清孰輕孰重，冷血無情，謀害妻女、無情無義的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