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緩緩落座雕花檀木椅時，龍紋玉帶扣撞出清響，驚得廊下銅鈴亂顫。

垂眸俯瞰著噤若寒蟬的眾人，帝王威壓凝成實質，將演武場的空氣都壓得凝滯。

“誰贊成？”嬴政指尖叩擊扶手，聲音冷得像是從九重天落下的玄冰，“誰反對？”

尾音拖著綿長的威壓，震得幾個弟子膝蓋發軟，兵器當啷墜地。

雄霸癱在血泊中，喉間血沫翻涌，卻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至于步驚云、聶風卻是死死盯著重傷垂死的雄霸，眼眸泛起洶涌的恨意。

而這死寂僅僅是蔓延了三息，忽地有個弟子“撲通”跪地：“屬下...愿效忠于幫主！”

“拜見幫主！拜見幫主！”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叩首聲響起，驚起檐角棲息的寒鴉，在陰云密布的天空盤旋哀鳴。

見狀，嬴政微微頷首，目光如炬，掃視著下方俯首帖耳的眾人，薄唇輕啟，聲如洪鐘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勢：“從今日起，天下會更名為大秦帝國，寡人為皇帝，嬴煊為晉王。”

話音落下，一股無形的威壓，又是如潮水般席卷全場，震得眾人耳膜發顫。

在場眾人雖滿心震驚與疑惑，卻無人敢發出半點異議。

雄霸半睜著失神的雙眼，望著高高在上的嬴政，心中滿是絕望與不甘，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天下會，竟在一日之間易主，淪為他人手中的棋子。

步驚云與聶風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驚駭之色。

而一眾天下會弟子，在絕對的實力威懾下，只能齊聲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晉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響徹云霄，卻掩蓋不住其中的顫抖與惶恐！

雄霸癱軟如泥，喉間血沫混著塵土，用最后一絲力氣撐起上半身，渾濁的瞳孔死死盯著寶座上的身影：“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嬴政依舊淡漠，“將死之人，也配知曉？”

話音未落，袖中迸發的凜冽真氣如無形鎖鏈，瞬間纏住雄霸咽喉。

雄霸喉間發出咯咯的氣音，渾濁的眼珠在眼窩里艱難轉動，而步驚云暴雷般的嘶吼突然炸響：“等下——”

嬴政手指微微一頓，寒芒乍現的目光如利刃般剜向這個竟敢在帝王威壓下開口的步驚云。

磅礴的氣勢轟然傾瀉，步驚云周身的空氣瞬間凝固，玄鐵般的壓力將他直接碾跪在地，膝蓋下的青石板應聲龜裂成蛛網。

然而步驚云卻猛地抬頭，染血的額發下，雙目赤紅如獸。

更是不顧喉間翻涌的腥甜，字字泣血：“陛下，雄霸于我有殺父之仇！”

話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震得廊下銅鈴嗡嗡作響，“懇請陛下讓步驚云手刃血仇，步驚云愿以命還之！”

尾音落下時，步驚云重重叩首在地，額角在碎裂的磚石上磕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鼻梁滴落在青磚縫里，洇開猙獰的血色。

對此，嬴政并未開口，反而是看向身旁的嬴煊。

嬴煊把玩玉笛的動作頓了頓，抬眼掃過步驚云狼狽卻又執拗的模樣，忽地嗤笑出聲：“孤、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步驚云僵在原地，喉結劇烈滾動，將滿腔不甘與憤懣生生咽下，額角滲出的血珠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滑落，在青磚上暈開暗紅的花。

但他卻依舊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縫間甚至滲出絲絲血跡。

轟然一聲悶響，步驚云重重磕下頭去，額角與地面相撞的聲音震得人心頭一顫：“愿為陛下、殿下馬前卒，萬死無悔！”

這沙啞的嘶吼里，裹著驕傲碎裂的脆響。

昔日那個孤傲冷峻、寧折不彎的“不哭死神”，此刻卻像被抽去脊梁的困獸，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彎下了鋼鐵般的脊梁。

可那雙藏在凌亂發間的眸子，卻燃燒著熾烈的復仇之火。

因為，步驚云比誰都明白，嬴煊與嬴政手中握著他此生唯一的希望！

一個能親手將雄霸碎尸萬段的機會！

哪怕要匍匐在地，哪怕要受盡冷眼與屈辱，只要能讓仇人血債血償，步驚云也甘愿褪下驕傲的鎧甲，化作一柄嗜血的利刃，哪怕最終粉身碎骨！

聶風踉蹌著上前半步，素白衣襟還沾著方才激斗的塵土，眼中泛起一層水光，而望向步驚云額角滲血的傷口、微微發顫的脊背，喉間溢出破碎的呼喚：“云師兄。”

聶風話音未落，便已雙膝重重砸向地面，青磚在他膝蓋下發出不堪重負的悶響：“陛下，聶風也愿臣服，請陛下開恩，讓聶風可以手刃血仇！”

而遠處血泊中的雄霸，渾濁的瞳孔里終于漫上恐懼。

嬴煊把玩著玉笛的指尖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聲音慵懶道：“允了。”

步驚云與聶風對視一眼，眸中殺意翻涌如潮。

步驚云周身騰起墨色氣勁，雙掌如刀，“排山倒海”裹挾著多年積壓的仇恨轟然拍出。

聶風足尖點地騰空，雙腿化作殘影連環踢出，“暴雨狂風”卷起漫天砂礫。

雄霸拼盡最后力氣撐起護體氣勁，卻在兩大絕學的夾擊下節節敗退。

步驚云掌風撕碎他的衣襟，聶風腿影掃斷他的肋骨，每一擊都帶著刺骨寒意。

“啊——”雄霸發出絕望慘叫，鮮血混著碎肉噴濺而出，往日的梟雄氣概蕩然無存。

最終，步驚云與聶風同時發力，掌風與腿勁在雄霸胸口轟然炸開，一代霸主的身軀如破敗木偶般癱倒在地，再也沒了氣息。

雄霸的哀嚎混著骨骼碎裂聲消散在殘檐斷壁間，步驚云單膝跪地，粗重的喘息震得胸膛劇烈起伏，指節上凝結的血珠啪嗒墜地。

“啊——”

聶風卻僵立當場，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仰首發出一聲撕裂蒼穹的長嘯，尾音卻陡然扭曲成野獸般的低吼。

猩紅如淬毒的色澤從聶風眼底迸發，瞬間吞噬清明的瞳孔。

青筋在蒼白的脖頸暴起如扭曲的藤蔓，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有血絲順著嘴角緩緩溢出。

步驚云猛地轉頭，只見昔日那個溫潤如玉的師弟，此刻周身縈繞著猩紅血氣，雙手不受控地在半空抓握，仿佛要將周遭一切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