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哲很快錯開目光。

沈芥也沒再望著窗口，雨不大，繞遠路穿過教學樓和行政樓去食堂，不回教室拿傘了。

周遭籠下陰影，一雙運動鞋出現在眼前。

鞋子她認得，沒想到這人竟然會帶傘給她。

沈芥抬頭，陳禹哲撐著傘站在她跟前。

“不想上課，下來逛一逛。”他淡淡道。

“哦。”

她就知道這人怎么會這么好心，還特意下來給她送傘。

“去哪？順路就送你。”他問。

“二飯堂。”

“行。”

黑傘不大，只夠一人撐，傘向女孩傾斜，男孩的肩膀濺了雨滴。

雨滴落在傘面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有些寂靜。

和他講點什么話好呢，有些過于安靜了，沈芥糾結。

好在很快就到飯堂。

“傘給你，我教室還有一把。”他說。

“不用，我微信和米葭說了，下課她就過來了，謝謝你送我過來。”

沈芥朝他笑笑，他怔住。

“怎么了？”

“感覺你變了許多。”他回神，“走了。”

沈芥看他進教學樓，她轉身進飯堂，先去小賣部買了倒計時日歷。

她變了許多，那就好，看來效果不錯。

她想變得活潑一點，外向一點，過去小心翼翼想太多的性格太容易內耗了。

她的世界她才是主人公。

隔天早上大課間，下雨場地濕噠噠的，學校廣播不用做早操，改做眼保健操。

眼保健操結束后，沈芥拿上保溫杯要去接水。

“你要接水嗎？一起嗎？”沈芥問。

時初愣了一下：“好。”

不得不說，她才是真社恐，但凡沈芥不開口聊別的話題，非必要她很少開口講話。

太像以前的她了，如果不是米葭，她現在會不會還和時初一樣。

沈芥還想問問陳禹哲要不要接水，她順路一起，當是感謝他昨天撐傘送她去飯堂。

他不在座位上，伯淵也不在。

沈芥和時初走到門口，一大群男生鬧哄哄堵住了她們的去路。

是江延舟和他的狐朋狗友。

“芥芥，生日快樂，送你的禮物。”江延舟把禮盒遞給她。

沈芥沒接，這禮盒的包裝和上一世一模一樣，只是今世送禮的場合變了，人也變了。

“我們很熟嗎？還是那一盆水沒潑醒你。”

接了禮物，等于默認兩人之間還不錯的關系。

這家伙抽什么瘋，這兩日老在她眼前晃蕩，真礙眼！

江延舟當場被下了面子，手抓抓頭發，手里的東西送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和女朋友吵架了？”他身后的男生問。

“更正一下，本人單身，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沈芥臉色冷了下來。

她回頭對時初道：“我們走前門去打水吧。”

見沈芥要走，沈延舟抓住她的手臂：“寶貝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這邊的騷亂引來了一群人的圍觀。

“叫誰寶貝呢？舌頭癢就去割了，不要亂噴糞。”沈芥想甩開手，卻怎么都甩不走。

“初中那會天天一起吃飯，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

“天天？”沈芥掏出手機錄屏，懟著他的臉，“造謠可是要負責任的，你敢再說一遍你剛才的話嗎？”

“沈芥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已經親自來送禮了。”

沈芥被他生拉硬拽，拽得手疼，正準備抬腳踹開他。

下一秒，拽著她的那只手被一只大掌抓起。

陳禹哲臉色冷得駭人，雙眸冷若寒潭，直盯著江延舟。

“高一的？跑到高二來放肆？”陳禹哲手稍稍用力。

“啊啊啊！！！”江延舟面露苦色，五官都扭曲到一起。

“我和我女朋友吵架呢，關你屁事！”

陳禹哲擰眉，看向沈芥：“你男朋友？”

“不是，不知道哪來的蛤蟆。”沈芥捂著鼻子，還扇了扇。

“要真是，你這雙眼可以丟了，連眼科都不用掛。”陳禹哲嗤道。

江延舟另一只手要揍陳禹哲。

陳禹哲身體一側，腳踢向江延舟的膝關節，他整個人一下子跪在地上。

“趕緊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欺負我們班的人。”

“陳禹哲！你又打架！”洪如翔手里拿著點名板，看前面圍著一圈人，擠進去。

洪如翔身后還跟著好幾個老師，其中一個是校長。

沈芥從陳禹哲身后擋到他身前：“主任，不關陳禹哲的事情，是地上這個男的造謠糾纏我，陳禹哲是見不得班里的人被欺負。”

“你們三個都來我辦公室！”洪如翔手指著他們三個人，臉都氣得漲紅。

今天校領導來聽課，給他鬧這么大的事情出來。

年級辦公室里，三人齊齊站在辦公桌前，對面坐著洪如翔還有高一年級主任，兩個班的班主任。

幾個老師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主任，江同學糾纏我的事情招生辦的老師們都知道。”沈芥又補了一句。

“沒有沒有，都是誤會一場，沒有早戀，就是朋友之間鬧掰了。”江延舟否認。

學生時代，早戀和打架都是同個性質的事情，鬧到早戀去還要被興師動眾請家長，其中利弊他還是清楚的。

陳禹哲又嗤了一聲：“孬種，難怪人家看不上你。”

“你！”

場面一度又要吵起來，洪如翔拍了一下桌子：“都閉嘴！陳禹哲，是沒有老師嗎，需要你勞駕親自動手！”

“等你們來了，沈芥同學的手都能去拍X光了。”

陳禹哲說話時，眼睛卻不看著對面的人，頭偏著，看得洪如翔下去的火氣又升了上來。

“主任，你看，還要陳禹哲同學有集體榮譽感，及時幫了我。”沈芥伸出被拽的紅了一片的手臂。

她本身皮膚就是冷白色的，極容易留下印子，現下那一整塊依舊紅腫腫的。

洪如翔又訓回江延舟，小小年紀就這么暴力拽著他嘴里愛慕的女孩，以后不得變成家暴。

“對不住啊，把你牽扯進來了。”沈芥對陳禹哲道。

“你們三個當著全年級同學的面打架，影響惡劣，寫個三千字檢討，下周一升旗的時候當著全校同學的面檢討。”洪如翔揉了揉太陽穴

這事本來在他辦公室私了就行，偏偏今天撞見了校領導來巡視。

“還有，沈芥，怎么最近都有你，又是早戀的問題。”

“主任，不能因為沈芥同學成績好，長得漂亮，性格好就這么扣帽子的吧，搞受害者有罪論呢。”陳禹哲手插著兜，看上去比領導還領導。

“我說一句你頂十句……”洪如翔血壓都升上來了。

上課鈴聲響起，沈芥打斷：“主任！上課了！我們要去上課了！放心，一定好好檢討。”

她拽著陳禹哲的衣袖走出辦公室，江延舟跟在他們后面離開。

陳禹哲盯著拽著他衣袖蔥白的修長的手指，纖纖玉手，很好看。

江延舟自知惹不起前面的男人，撒了腿要跑。

“喂，讓你走了嗎？再走一步試試。”

懶散卻不失震懾的嗓音在他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