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晨。

陳小花穿著整潔的藍白校服，出現(xiàn)在了縣一中校門口。

校長親自站在門口迎接。

“陳昭棠同學，歡迎你回來。”

走廊上已密密麻麻站滿了好奇的同學。

楊明遠在最高層的走廊，穿著白襯衫，雙手插兜，靜靜地注視著那扎著馬尾辮的姑娘。

明麗，開朗，比陽光都耀眼。

笑意不知不覺漫上唇角。

“楊同學，今天放學，可以來我家?guī)臀已a習嗎？”

身后忽然響起甜美的聲音。

楊明遠回頭一看——是趙鈺。

上次她父親在派出所幫過他。

楊明遠猶豫了下。

目光不自覺地落到樓下那個女孩子身上。

“不好意思，今天不行。我要送妹妹回家。”

“好吧。”趙鈺略顯失望，但還是輕快地笑了笑，走開了。

楊明遠再垂眼時，樓下的女孩子已經(jīng)消失了。

陳小花剛剛走到教室門口，一個女孩忽然蹦了出來。

“你回來啦！”

陳小花嚇了一跳，隨即眉開眼笑：“是你啊。”

上次給她圍外套的女孩子。

“是我。我叫趙琰。程東走了，班里座位重新調(diào)了。現(xiàn)在，我是你的新同桌。”

她笑眼盈盈，伸出了手，“重新認識一下吧，陳昭棠同學。”

放學時分，陳小花和趙琰肩并肩出了校門。兩人一起約好去趙家寫作業(yè)。

楊明遠已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了。

“大哥，我去同學家寫完作業(yè)再……”

陳小花話未說完，趙琰便驚訝地瞪大了眼：“楊、楊明遠？你哥是楊明遠？”

“你認得他？”

趙琰點頭。

楊明遠淡淡一笑：“那我先回去了。你早點回家。”

“楊同學！”趙琰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楊明遠的袖子，“一起來我家吃飯吧。”

楊明遠愣了一愣。

“我姐姐叫趙鈺，是你同學，經(jīng)常提起你的！”

“大哥，去嘛去嘛！”陳小花央求道。

那雙水汪汪的杏眼輕眨，就像在楊明遠的心上撓了一下。

他喉結微動：“好。”

趙家客廳里，先回家做飯的趙鈺聽見敲門聲，忙不迭地來開門。

看見楊明遠，她頓時僵在原地，耳根變得通紅。

“楊、楊同學？！”

“我陪我妹妹做作業(yè)。”

“請、快請進吧。”對方匆忙側身，臉頰微紅，笑容緊張。

趙琰拉著陳小花進了房間，掩上了門，留趙鈺和楊明遠待在客廳。

陳小花好奇地四處打量。

姐妹倆的房間，干凈素雅，縈繞著溫柔的香氣。

桌上一本攤開的筆記本，引起了陳小花的注意。

干凈工整的筆記邊上，時不時穿插著三個字母。

YMY。

她正琢磨著，趙琰一句話，轉走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我姐的桌子。我的書桌在這。”

陳小花笑了笑，走到她身旁坐下。

“我姐啊，可喜歡你哥了。”趙琰走來，擠眉弄眼地放輕了聲音。

果然。

“有多喜歡？”

趙琰跑到姐姐的書桌前，取出一個鐵盒，打開來給她看。

陳小花一驚。

里面整齊收藏著有關楊明遠的各種東西。

演講比賽的報紙剪報。

他用過的草稿紙。

他寫著名字的一張試卷……

“那……我哥呢？”

“他啊，用我姐的話說，就是根木頭，油鹽不進。”趙琰說著，自顧自地攤開了作業(yè)本。

陳小花不自覺地回頭，透過虛掩的門縫望了望堂屋。

兩個人的身影挨在餐桌前。

天色漸晚。

濃郁的鹵香漸漸飄散。

陳小花出客廳時，見趙鈺正在擺碗筷，喊他們來吃飯。

“不等叔叔阿姨了？”

趙琰道：“我爹總是值班，都在單位吃。我娘……很早就跟一個商人跑了。”

“啊……”

趙鈺馬上笑道：“沒事，你們快來吃。”

說話間，她手忙腳亂地擺著碗筷，不小心碰倒了茶杯。

“我來。”楊明遠伸手要扶，卻無意間抓了一下趙鈺的手指。

兩人好似觸電一般同時縮手。

茶杯“啪”的一聲摔碎在地。

“對不起……”趙鈺急忙道歉，蹲下身來撿碎片。

“我來，你別傷了手。”

楊明遠用手臂擋了一下她，語氣斬釘截鐵。

趙鈺咬唇，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陳小花在一旁和趙琰擠了一下眼睛，唇角揚起笑意。

餐桌上，趙鈺頻頻給楊明遠夾菜。

臉頰的紅暈久久未散。

陳小花見狀，趁機湊到楊明遠耳邊：“大哥，趙鈺姐人很好哦，做的菜也好好吃！”

楊明遠筷子一頓，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瞇起：“是嗎？”

“當然啦。比我做的那些粗茶淡飯好多了。你可有口福咯！”

楊明遠淡淡“嗯”了一聲。

歸家路上，夜色如墨。

晚風吹過，拂下簌簌的槐花。

陳小花蹦跳著在楊明遠跟前走，馬尾辮在月光下蕩漾起輕快的弧度。

沉默許久的楊明遠終于開口，聲音比夜色還沉。

“這么高興？”

“當然啦！”陳小花轉身倒著走，眼睛明亮如星，“趙鈺姐做的鹵肉飯真好吃，是不是？”

楊明遠垂眼不答。

下一瞬，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陳小花趔趄了下，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他的懷里。

清新的雪花膏味，融著淡淡墨香，撲面而來。

“小心。”

他虛扶在她腰后的手，克制著保持著距離。

但他的唇幾乎就要貼上她的耳朵。

溫熱的氣息，仿佛要將她裹住。

“但我簡樸慣了。就喜歡粗茶淡飯。”

陳小花耳朵發(fā)燙，急忙拉開距離。

“你呀，吃兩天粗茶淡飯就不適應了！”

楊明遠唇角微抬，眉眼含著深意。

“誰說我不能適應？那次煮糊的白粥，不是我一個人全喝了？”

“喂！我那是忘了時間，不小心煮糊的！”

楊明遠輕輕一笑，雙手插兜，自顧自地邁步往前走了。

第二日中午，陳小花和趙琰吃完飯，正慢悠悠地從食堂往回走。

陳小花晃著手里的鑰匙，輕聲道：“等他們進閱覽室，我們就從外面把門鎖上。”

趙琰緊張地絞著衣角：“我怕……”

“別怕，這是難得的獨處機會。我哥呀，就是矜持得很。這塊木頭要多敲，才能讓他表露心意。”

當時針指向一點，楊明遠果然出現(xiàn)在了閱覽室。

這是他固定的習慣。陳小花知道。

透過書架縫隙，陳小花看見趙鈺紅著臉向楊明遠遞上了一本練習冊。

就是現(xiàn)在！

她躡手躡腳地靠近門口。

楊明遠溫和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地飄來。

“這道題，其實有更簡單的解法——”

正要鎖門時，一句“小花”，讓她僵在了原地。

她抬眼，看見楊明遠正望著她，含著耐人尋味的笑意。

“你、你們都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