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抬眼，楊拓野似笑非笑地盯住她，唇角微勾。

她瞬間明白過來，抬手正要捶他，又被他捏住了手腕。

“小啞巴，你手真細。幾天不見，你是不是又瘦了？”

說話間，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纖瘦的腕，仿佛把玩著一件稀世珍寶。

眼底浮起耐人尋味的喜色。

“別叫我小啞巴了。我不啞了。”她不掙扎了，只是在他懷里輕聲說著。

“可我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哪兒好？”

“他們都不叫，只有我一個人叫。所以它好。”

陳小花無奈地笑了笑，當作默許。

就在這時，楊拓野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道淡粉色的疤痕。

他眉頭一緊：“怎么弄的？”

“煙頭燙的。”

話落，楊拓野眼里頓時涌進慍色。

她急忙道：“都過去了。”

“過去個屁！該死的周華！最好關他十年八年的！”楊拓野突然坐直身子，咬牙罵道。

“三哥！”陳小花匆忙捂住他的嘴。

周華嫂子四娘就住隔壁。她怕人聽見。

“好好好，不說了。三哥聽你的。”楊拓野撥開了她的手，又忽然變戲法一般從兜里掏出一個油紙包：“嘗嘗，剛出鍋的紅豆糕。”

“你什么時候……”

“從看守所回來的路上。聞起來香，就買了。”他給了小花一塊，自己留了一塊。

他一口咬下，嘴角沾上了一點兒豆沙。

陳小花下意識伸手要給他擦。

正要收回時，他卻在半空握住了她的手。

他看她一眼，目光似乎含著深意。

而后，他低下頭，將她指尖的那一點豆沙輕輕舔去。

溫熱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顫。

“好甜。”

他目光灼灼，一語雙關。

陳小花只覺得臉頰發燙，將自己手中的紅豆糕也一把塞進他嘴里：“傷員好好補充糖分！”

楊拓野猝不及防地被塞了滿嘴，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前仰后合。

這時，遠處傳來楊母焦急的腳步聲。

“什么味道？肉是不是糊了？”

兩人慌忙分開。

楊母進屋，剛好撞見兩人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整理衣服。

她看了一眼，一個念頭匆忙閃過腦海。

但她無暇顧及，抓起鍋鏟直奔灶臺，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

第二日中午，有人在院外輕輕敲門，語氣禮貌。

“請問，陳昭棠在家嗎？”

陳小花開了門。

門口竟是程東。

他穿著明顯不合身的中山裝，手里捧著一束野菊花，模樣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見到陳小花，他拘謹地鞠了一躬：“昭棠同學，我想請你吃個飯。當面賠罪。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陳小花還未回答，楊拓野走來，就要一把關上院門：“不去！你呀，哪兒涼快……”

“三哥。”陳小花拉了他一下，向程東微笑道：“我去。你等我一下。”

“好。”

陳小花轉身進了屋，楊拓野仿佛恨鐵不成鋼一樣跟在身后碎碎念。

“小啞巴，你跟這種人吃什么飯！他們一家有一個人安好心嗎？”

關了門，他故意揚起聲音，沖著院外大喊：“那小子，一看就是不務正業、無所事事，除了有個好爹啥優點都沒有的廢物！”

程東聽見了，有些尷尬地垂下頭，在院門口踱步。

若不是父親逼他來，他才不稀罕跟陳小花這丫頭吃飯。

呂科長被查了，他父親怕楊家人又折騰什么幺蛾子，派他過來息事寧人。

楊拓野喊完，洋洋自得地回頭，撞見了無語的陳小花。

她已經收拾好包，準備出門。

“你真要去啊？”

“嗯！”陳小花點頭，轉身就走。

“那你也不用帶那么大個包吧。能裝什么東西那么鼓……”楊拓野摸著頭，不由得碎碎念。

他送她到了院門口。

“吃完早點回來。下午還要去國防教育講座呢！”

“知道了！”

昨晚，楊志軍千交代萬交代，讓她一定要去。

周副局長是大忙人，楊志軍一直求見無門。但今天的國防教育講座，周副局長也會來。

他打算趁今天把證據交給他。

兩個人去了縣城的一家飯店。

程東殷勤地給她倒水。

“之前的事，都是誤會。我確實不應該嘲笑你。”

“都過去了。反正我現在，也被退學了。學校里的事，跟我沒有關系了吧。”陳小花端起茶杯來，微笑著道。

程東干笑了下。

“我也沒想到，你會被退學。”

“是啊。聽說縣里有個領導盯上了我的入學檔案，說程序不當。我真是百口莫辯。當時入學，是周副局長特批的。因為我成績好。這合情合理合法。要說程序不當，我們班那些人，才應該心虛呢。”

程東手中的茶壺，“咣當”一聲砸在桌子上，茶水灑了一桌。

他匆忙拿過抹布，一邊擦一邊道，“我們班？我都沒聽說過。”

手上動作，飛快而無序。

他似乎有意讓自己忙起來。

陳小花默默看在眼里。

“我聽說了，有的學生成績不夠，就用關系混一個縣級的獎。開個身體有疾不便考試的證明，就進來了。”

“昭棠同學，有什么證據嗎？”

“證據，學校檔案室里都有。入學檔案畢竟都存在那。但我又沒興趣。我跟別人沒有仇。”

程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額上不知不覺滲出汗珠。

陳小花慢條斯理地抬起眼。

“程同學，為什么這么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