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被這陣仗唬得一愣，下意識就想罵娘，卻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只見王卷之已經撐著自己的苗刀，緩緩站了起來。

“嘶……”

肋下傷處被牽動時，傳來一陣刺痛，但尚在可忍受的范圍，暗暗活動了一下手腳，王卷之一步踏前，穩穩擋在了王二身前：

“分潤點？也不是不行，只是……”

說著他話鋒一轉：

“若我這位兄弟說……不給，又當如何？”

刀疤臉聞言臉上那點和氣瞬間消失：

“不給？那就別怪老子手里的刀槍不認人！”

話音剛落，刀疤臉身后那精瘦的耥耙手，將手中火叉猛地向前一挺，叉尖距離王卷之不過數尺：

“廢他娘什么話，趕緊把吃食交出來，否則老子這鏜鈀可不認人，若是不小心給你身上捅了幾個窟窿可別怪老子沒提醒你！”

王卷之抬手按住了身后幾乎要跳起來的王二，沖著疤臉嗤笑一聲：

“幾塊齁咸的肉干就值得你們亮刀子？”

說著他目光掃過對方幾人饑渴的眼神：

“看你們這架勢，也是沙場滾過的老行伍了，難道眼窩子就只有這點塞牙縫的零碎？難道要困在這破廟里等死？”

說著，王卷之正視疤臉的眼睛：

“跟我走！金銀！女人！功名！山珍海味，老子都能給你?！?

刀疤臉瞳孔猛地一縮，看了看王卷之，又在其他人身上轉了一圈后嗤道：

“口氣倒比老子的蛋還大！”

說著他指了指王卷之身后的諸人：

“一個細皮嫩肉的酸丁，一個抱著死人頭的喪門星，再加個屁大點兒的累贅，還有你身后那憨驢，就這幾塊料還想去掙女人掙銀子？”

說著疤臉啐了一口：

“我呸，老子們是有把子力氣，但也不是睜眼瞎！”

刀疤臉嘲弄剛落，顧正炎出聲笑道：

“壯士，看來這位兄弟，對你的言語是半分信任也無啊?！?

王卷之聞言肩頭微聳：

“世事維艱，不信也是平常，既然說不通，那就只能……打服！”

“額滴親娘咧！”

王二聽了這話，趕忙擺手嚷嚷：

“你個驢日的不是要在這鳥屋子里開片吧？額們好容易才尋摸到這么一個避雨的地方，你個驢日的萬一把棚頂給捅穿了，大伙還怎么避雨？要打出去打！

刀疤臉聞言先是愕然，旋即指著王卷之肋下那片浸透暗紅的衣襟大笑：

“打服？就憑你這走路都他媽飄著的半條命？”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弟兄：

“老子手下這幾個亡命徒，哪個不是尸山血海里滾出來的？隨便拎出一個，動動手指就能捻死你這等貨色！”

話音剛落，他猛地收起笑聲，右臂擎出，五指張開復又狠狠攥成拳：

“老子一個人！一只手！三息之內！定叫你趴在這泥地里啃泥！做不到，老子‘疤面虎’的名頭就塞進褲襠里！”

說完，他踏前半步，腥臭的口氣幾乎噴到王卷之鼻尖：

“敢不敢跟老子出去？老子保證讓你后悔從娘胎里鉆出來！”

王卷之退后一步，隨意地將苗刀向后一拋，接著抽出鐵骨朵掂了掂：

“那就一對一，我若敗，身上所有吃食、銅錢碎銀，盡歸爾等！”

說著，他聲音陡然沉凝：

“你若敗，你，連同你身后這四個伴當，從今往后，便是我麾下刀鋒！我指向之處，便是爾等沖鋒之所！我要爾等赴死，便是刀山火海，也容不得半步退縮！”

話音落地，王卷之掃過刀疤臉和他身后那四個正饒有興致看好戲的兇徒，最終定格在刀疤臉微縮的瞳孔：

“可敢賭命？！”

這話一出滿室死寂，王卷之這話賭的不僅是命，更是身為武人的尊嚴與前程，一旦輸了，便徹底成為他人手中之刃！

刀疤臉盯著那根鐵骨朵，又看向王卷之那張平靜卻帶著一絲譏誚的臉，一股邪火猛地沖上頭：

“直娘賊！賭便賭！莫說你這破鐵疙瘩，便是關帝爺的青龍刀，老子也敢沖上去扛一扛！”

身后那幾人登時爆發出哄笑，尤其那個精瘦的耥耙手，笑得前仰后合，擦著眼角的淚花不住地叫好吆喝：

“大哥！可別給這廢人打死了，廢了他手腳，留他一條爛命正好做條狗看家護院！”

“對！留條命！看他還敢不敢充大瓣蒜！”

“……”

王卷之對這些嘲笑置若罔聞，只淡淡道：

“出來單挑?！?

言罷，提著鐵骨朵，大步流星踏入門外那雨水瓢潑的庭院！

刀疤臉惡狠狠朝地上啐了口：

“看緊屋里那幾個活口，莫叫溜了！”

破敗的門窗旁擠滿了看熱鬧的面孔，所有目光都死死鎖在庭院中央那兩個于傾盆暴雨中孑然對峙的身影。

刀疤臉左手藤牌微微抬起護住上身要害，右手的腰刀挽了個刀花：

“老子刀下不斬無名之鬼，豎起狗耳朵聽好了！”

說著他胸膛一挺，腰刀直指王卷之，聲震雨簾：

“開封府羅游擊麾下中軍左哨，跳蕩隊正，刀牌手牛三貫！”

王卷之聞言隨意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五省總督標營夜不收總旗，王卷之?！?

說完，王卷之將手中鐵骨朵隨意一揮：

“看在你報號的份上，讓你先手！”

牛三貫被“夜不收總旗”的身份震得心頭一跳，但隨即被那句“讓你先手”徹底點燃了怒火：

“讓不讓老子都是要錘死你！”

話音未落，牛三貫低吼一聲，腳下用力一蹬！

“呔！看刀！”

泥漿飛濺中，他左臂藤牌護胸猛沖，右手腰刀劃破雨幕，一招狠辣簡潔的橫斬直削王卷之的腰腹！

這一刀，又快又狠！

配合著沖鋒的勢頭和藤牌掩護，正是他作為跳蕩隊正、慣于近身搏殺的看家本領！

絲毫沒有因為對方“讓招”而托大留手，勢要將這囂張的總旗一刀兩斷！

王卷之看著這勢大力沉，足以將人攔腰斬斷的兇狠橫斬，非但不退，反而矮身沉腰，重心猛地前傾。

手中鐵骨朵自下而上，斜撩牛三貫沖勢難收的膝彎：

“來得好！”

雨簾如織，刀光破空，鐵骨朵后發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