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怕他個鳥!
- 搶救大明的365天
- 萌新?lián)浣峙老x
- 2607字
- 2025-07-11 09:00:00
硝煙暫未散盡。
主街的青石板滿是滑膩的血污,幾乎難以下腳。
王卷之騎著黑馬平靜地掃視著街道,馬蹄踏過黏稠的血污,發(fā)出“啪嗒啪嗒”的粘滯聲。
目光所及,不長的主街已經(jīng)成了人間煉獄。
死狀各異的尸體層層疊疊,或仰或伏,斷臂殘肢隨處可見。
被虎蹲炮霰彈轟開的破碎人體,被鉛彈洞穿的小孔,被熾馬丹燒至焦黑蜷縮的軀體等等……死亡以最直觀最慘烈的方式呈現(xiàn)在眼前。
周圍尚有幾處火頭仍在冒著青煙,引燃的茅草棚噼啪作響,散發(fā)出皮肉燒焦的惡臭。
“噗嗤!”
一聲貫穿聲從不遠處傳來,王卷之轉(zhuǎn)頭望去,一個胸腹被彈片撕開的闖兵試圖抓住一支捅向自己的矛桿,手抬到一半便無力垂下。
附近打掃戰(zhàn)場的兵卒沉默地路過,這些人手拿長矛不時翻查一下尸體是否還有活氣。
若稍有異動,或是發(fā)現(xiàn)還在喘氣的闖兵,矛尖便會毫不猶豫地刺下。
“都看仔細了!一個喘氣的都別留!”
“把這些闖狗堆到一邊去,清出道路!”
“……”
王卷之一邊策馬緩行,一邊掃視著戰(zhàn)場,總感覺少了什么。
眉頭微皺,想起來了,劉文秀好像不見了,是逃了?還是……
行至營門附近,這里的混亂稍減,但這里的尸體堆疊得卻更多,闖軍撤退無望時在營門前曾爆發(fā)過短暫的抵抗,才造成如此景象。
目光掃了一圈,幾具尸體引起了王卷之的注意。
這些人的甲胄明顯精良許多,臂甲齊全,頭盔形制統(tǒng)一,顯是親兵護衛(wèi)。
更重要的是,這幾具尸體以一種奇特的姿態(tài)疊壓在一起,似乎是在最危急時候組成了一面人墻。
王卷之勒住馬韁翻身下馬,走到那堆親兵尸體前:
“把那幾具扒開看看?!?
周圍兵卒應(yīng)了一聲,上前抓住最上面兩具尸體用力拖拽,露出最下面壓著的那人。
這人穿戴極不尋常!
上身是半舊的精良山文鎧,肩吞、護心鏡一應(yīng)俱全。
下身雖同樣泥污血染,但那覆過膝蓋的精鐵裙甲絕非普通士卒所能擁有。
縱然此刻這具尸體上布滿血污,然依舊能看出其主人身份的不凡。
王卷之眉梢一挑蹲下身,伸手抹開糊在尸首臉上的大片血泥。
劉文秀?
劉文秀死了?
“呵……”
王卷之盯著這張年輕的臉看了半晌,片刻后緩緩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聲自嘲道:
“這倒霉孩子,唉,老子現(xiàn)在算是知道后世為啥鮮有記載劉宗敏有個兒子的事……”
說著,王卷之嘆了口氣:
“敢情這唯一的種,原來是在這兒被老子給宰了,這叫什么事……”
圍在旁邊的幾個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和無語。
他們自然不懂什么“后世”不“后世”,但都明白一件事,少將軍這唯一能拿捏住的大魚,貌似是完蛋了。
“壯士……”
王卷之聞聲回頭,只見顧正炎策馬停在身側(cè),書生臉上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子一死……壯士怕是危險了……”
王卷之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搖頭苦笑道:
“何止是危險?簡直是捅了馬蜂窩。”
剛剛趕過來的老營兵聽了這話,瞅了瞅地上劉文秀,又看了看王卷之嗤道:
“驢日的!你別忘了你手里還捏著孫傳庭,那可是闖王做夢都想活剮了的心腹大患!還有那個李過!李闖的親侄子,心肝寶貝疙瘩,如今再加上劉宗敏這唯一的種……”
王二搖了搖頭雙手一攤:
“好家伙!殺子之仇,擄親之恨,再加上奪帥之敵……嘖嘖嘖,你驢日的算是把李闖得罪死死的……”
聽著王二的話,王卷之并未反駁。
老營兵說的不假。
原本只是想在這亂世中求存,收攏潰兵積攢實力,結(jié)果陰差陽錯先是“保護”了孫傳庭這個李闖心頭大患,接著又俘獲了李過這個李闖的至親,現(xiàn)在更是殺了劉宗敏的獨子劉文秀!
這三件事哪怕單拎一件都足以讓李自成對自己不死不休!
如今三件事疊加在一起,發(fā)生在同一個人身上……
王卷之瞬間感覺自己成了整個大順政權(quán)最仇恨的靶心,其仇恨值,恐怕比崇禎還要高!
顧正炎看向王卷之皺眉道:
“壯士,王二哥所言……雖不中聽,卻是實情,此地……怕是已非久留之地。”
王卷之聞言沉默掃過滿地狼藉的戰(zhàn)場,掃過那些茫然看向自己的士兵,最后落回劉文秀的尸體上。
剛剛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繳獲了些火器,收攏了些匠人,似乎看到了點起色的微光。
可轉(zhuǎn)眼間,這微光就有可能被劉宗敏的滔天怒火湮滅!
千把號人,如何抵擋數(shù)萬闖軍精銳?
這剛剛起步的基業(yè),難道就要被這突如其來的滔天大禍碾碎?
呵,滔天大禍又如何?不死不休又如何?
“怕他個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牛三貫!”
“在!”
“立刻帶人打掃戰(zhàn)場,所有能用的甲胄、兵器、馬匹,全部收繳。”
“劉黑子!”
“在!”
“帶你的人立刻布防,斥候放出二十里,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立刻來報,這破寨子暫時不能待了,但也不能讓人輕易摸到咱們鼻子底下?!?
“王二!”
“?。吭?!”
“帶人去把那些俘虜給老子砍了!”
“???為啥都砍了?”
王二下意識反問:
“留著當苦力挖坑修墻不好嗎?再不濟也能當肉票換點糧食……”
“廢什么話!”
王卷之抬手打斷道:
“帶著他們?nèi)f一路上跑了幾個,或者有人趁亂溜了報信!你猜那老瘋狗得了消息會不會帶著人馬撲到我們臉上?立刻!馬上!給老子砍了!”
“砍完!立刻拔營回嵩山!”
“得令!”
王二聞言不再多問,舔了舔有些發(fā)干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兇光,轉(zhuǎn)身對著那些待命的老卒吼道:
“都聽見了?動手,利索點!”
“諾!”
數(shù)十個老卒立刻拔出腰刀,朝著那群被捆縛的百十號俘虜殺去。
一時間哭嚎聲、求饒聲、絕望的咒罵聲瞬間響起,隨即又被沉悶的劈砍聲淹沒。
王卷之撇過頭不去看那血腥的場面,翻身上馬,像是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再給其他人打氣一般發(fā)狠道:
“兄弟們,李闖如今正一門心思要渡河去打潼關(guān),那是他入主關(guān)中,稱帝建制的關(guān)鍵一步,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王卷之掃視一圈或迷茫,或慌張的臉:
“你們覺得他會為了一個劉文秀,放著近在咫尺的潼關(guān)不打,放著唾手可得的關(guān)中基業(yè)不要,然后調(diào)集數(shù)萬大軍掉頭來跟咱們這千把號人在嵩山死磕?”
說著他頓了頓,裝作自信道:
“還有那劉宗敏再恨再怒,沒有李闖點頭,他敢調(diào)動主力大軍嗎?他最多帶著自己的本部精銳來找老子拼命,老子有嵩山別院,有糧!有險!有地利!更有李過這張王牌在手!”
王卷之一勒韁繩,戰(zhàn)馬不安地踏著蹄子:
“他劉宗敏只要敢來,老子就敢在嵩山等著他,看看是他能踏平老子的山寨,還是老子把他那點家底全給他埋在嵩山?!?
這番話出口,如同一道強光瞬間驅(qū)散了眾人心頭的陰霾。
雖危機仍在,但至少不是必死之局。
“壯士高瞻遠矚!學(xué)生佩服!”
顧正炎待其說完,沖王卷之拱了拱手繼續(xù)道:
“當務(wù)之急是立刻回嵩山,加固營寨囤積滾木礌石。同時,立刻派人將我等斬殺劉文秀大破闖賊的戰(zhàn)績,連同李過被我所擒的消息快馬加鞭送往朝廷,送往武昌左良玉處,送往河南各府縣殘存的官軍據(jù)點?!?
“我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李闖的親侄子在我們手里,劉宗敏的獨子死在我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