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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獸面酒館

  • 月下菜冢
  • 蛤蜊先生
  • 2906字
  • 2025-05-08 16:04:57

酒館二樓傳來瓷器碎裂聲和獸類低吼,我雙手攥緊竹簍,因用力指節泛起了青白。豹紋手套掀開鮫綃珠簾的瞬間,濃烈的雪松香里混進了腐肉氣息。戴金絲眼鏡的客人用豹尾卷起鎏金酒壺,他后頸的鬃毛刺破阿瑪尼西裝,在領口綻開一叢金棕。

“上等貨。”大伯的諂笑帶著黏膩回音。他掀開藤筐的動作像揭開祭壇帷幕,藤筐中飽滿的卷心菜正在以違背常理的速度融解,翡翠色葉片瞬間化作黏稠汁液,汁液中十幾顆光球如同困在琥珀里的螢火蟲,每一次躍動都讓酒館墻上的獸首燈盞明滅不定。

豹尾男人忽然抽動鼻翼,西裝后背隆起猙獰的骨突,他用尾尖金環碰撞酒壺,發出清越聲響,整個大堂的喧嘩戛然而止。我后撤半步踩中某只獸面人的尾巴,聽見頭頂傳來鱗片摩擦聲——天花板上倒懸著十幾只蝙蝠人侍者,他們的膜翼正緩緩收攏。

“小孩子不懂事。”二伯的烏木煙斗磕在我后頸,辛辣煙霧即時鉆入我的鼻腔,咳嗽瞬間,我瞥見柜臺后的兔面人伸出猩紅舌舔舐爪尖菜汁,指甲正延長成彎月狀的骨鉤。

在我意識消散前的最后畫面,是酒柜里陳列的人頭酒。那些浸泡在琥珀色液體中的面孔,竟與去年失蹤的貨郎老吳一模一樣。

黑暗中的昏沉,一只冰涼的手指點在我眉心。血腥味混合著某種清苦藥香,耳畔傳來金屬鈴鐺的細響。當我勉強撐開眼皮時,視野里飄滿發光的水母使靈,它們傘蓋下蠕動的眼珠正同步轉向東南方。

“醒了就裝睡。”少女的聲音帶著山泉擊石的冷冽。

我轉動眼球,竟然是那天對岸的少女,她的裝扮很奇怪,銀飾流蘇垂在離鼻尖三寸處,手腕帶著翡翠鐲子,那鐲子!竟正在滲出鮮血!血珠懸浮在空中,凝成微縮的星象圖。

我猛地起身,發現我們身于酒吧的酒窖,窖里堆滿青灰色陶甕,每個甕口都貼著褪色的黃符。少女的峨嵋刺正插在某個陶甕的裂縫處,甕身浮現出嬰兒手掌狀的凸起。她突然按住我急劇起伏的胸口:“呼吸頻率別變,它們在通過心跳定位。”

樓板縫隙滲下的紫色液體在腳邊聚成水洼,我的倒影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獠牙。少女迅速撒了把朱砂,血色漣漪中浮現出樓上交易的實況:

大伯正將光球注入水晶煙槍,豹尾男人吸食后渾身骨節爆響,尾椎處伸出第二根覆蓋骨刺的尾巴;

兔面人用骨鉤剖開自己的腹部,往體腔塞入發光的卷心菜;

而本該昏迷的我正僵硬地走向后廚,瞳孔擴散成完全的墨綠色。

“鏡像傀儡?”少女咬破指尖在虛空畫符,“他們抽了你一管脊髓液!”

血色符咒印在我后頸的瞬間,劇痛如電擊般貫穿全身。酒窖所有陶甕同時炸裂,腌制的獸胎在黏液里瘋狂增殖。少女拽著我撞向酒柜暗門時,我聽見二十八個慘叫聲在四面八方回響。

暗門后是向下延伸的青銅甬道,壁燈竟是嵌在墻里的發光頭骨。少女的銀鐲與頭骨眼眶共鳴,照出地面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深淺不一的溝壑里,殘留著不同形態的獸毛與鱗片。

“這是懺悔道。”她指尖拂過墻上的梵文。

“墮化的獸面人必須爬完三百階,才能抵達洗髓池。”但此刻階梯正在滲出黑色油脂,我們的倒影在油污中扭曲成獸首人身的怪物。

甬道盡頭傳來鐵鏈斷裂聲,某種巨物正在蘇醒。少女突然將我推進壁龕,自己轉身迎向黑暗。在她揚起的裙擺間,我窺見后腰纏繞的繃帶下,有嫩芽正刺破皮膚——那是異回果特有的六棱形葉脈。

“小滿!去找酒窖第三排第七個陶甕。”她甩出峨眉刺釘住撲來的黑影,“敲碎它,里面有你要的真相。”

我摸著淌血的耳垂狂奔,那里不知何時被刺了枚骨釘。酒窖里的腌獸胎已融合成了肉山,“它”正用數百張人嘴合唱儺戲。陶甕在我顫抖的指尖下碎裂,飛濺的陶片中竟嵌著母親的信箋:

“血藤不是詛咒,是母親種在你心里的錨。當九重月魄同時照在紅河......”

還沒等我看完,頭頂就傳來木板爆裂聲,大伯的鐮刀鉤住我的衣領。他左臉正在獸化成狼形,獠牙刺破腮幫滴著黑血:“乖侄兒,該去換血了。”

鐮刀鋒刃割破后頸的剎那,我腕間的血藤突然暴起,藤蔓刺入大伯獸化的左眼,吮吸的聲響像竹管抽水般清晰。他慘叫著后退,混合著膿血的黏液從藤蔓導管涌進我體內——二十年來被迫吞服的“藥汁”成分,此刻在血管里纖毫畢現。

“你吃了三足蟾的卵!”我吐出嘴里的腥甜,齒縫間鉆出細小的藤須。那些深埋臟腑的藥渣正在被血藤解析重組,化為劇毒汁液反哺全身。大伯狼化的半張臉急速潰爛,露出森森頭骨上跳動的綠色腦髓。

少女的峨眉刺破空而至,釘住大伯正在獸化的右手。她甩出的銀鏈纏住橫梁,我們蕩過沸騰的洗髓池時,池水突然伸出無數透明手臂。那些由罪孽凝成的手掌抓住我的腳踝,池面浮現出我前世作為獸面人祭司的記憶殘片。

“別看!”少女用銀鐲敲擊我眉心,冰涼的震顫驅散幻象。我們跌進酒窖暗室時,整面墻的酒壇同時睜開琥珀色眼瞳。她迅速割破手掌,將血涂在那些轉動的眼球上:“天機閣的使靈正在定位我們。”

暗室中央的青銅鼎突然嗡鳴,鼎身饕餮紋游動起來。我觸碰鼎耳的瞬間,血藤與青銅產生共鳴,鼎內升起全息的星象圖——北斗九星的位置正與酒窖里炸裂的陶甕碎片重合。

“原來如此。”少女快速撥動星軌,“酒館地下是倒置的觀星臺,這些獸面人在用異回果汁篡改星位。”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天樞星位置,我們腳下的地磚突然翻轉。

墜落的失重感持續了整整七次心跳。落地時腐殖土的氣息裹著血腥味撲面而來,成排青銅籠里關押著半獸化的人類。他們脖頸都戴著嵌有異回果種子的項圈,每當種子閃光,獸化特征就會加劇。

“這就是換血實驗。”少女用峨眉刺挑開某個籠子的鎖鏈,里邊的鹿頭少年突然抽搐著爆炸,血肉在墻面拼出大伯的獸頭家徽。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鐵銹味——那些籠中人的衣物碎片,分明是去年失蹤的貨郎們常穿的土布。

暗河在洞穴深處嗚咽,河面漂著發光的孢子。我們踩著露出水面的獸骨前進時,少女突然將我撲倒。上方石筍滴落的液體在肩頭灼出青煙,那些懸在洞頂的繭狀物里,正孕育著與我一模一樣的鏡像傀儡。

“脊髓液共鳴......”少女割下一縷發絲拋向河面,發絲突然暴長成藤橋,“他們在批量制造守燈人容器。”

洞穴最深處矗立著水晶柱,柱中封存著十二具我的克隆體。每個克隆體胸口都盛開血藤花,花芯里沉睡著不同獸類的胚胎。當少女的銀鐲映上水晶表面時,所有克隆體突然睜眼,用我的聲音齊誦:“月魄第三危,血藤九輪回。”

地面開始塌陷時,我拽著少女跳進暗河。水流裹著我們沖進地下溶洞,那些發光的孢子粘在皮膚上,映照出血管里游走的銀色光點——那是母親當年喂我喝下的異回果汁。

浮出水面時,我們趴在紅河支流的碎石灘上。少女濕透的衣衫下,后腰的異回果傷疤正在發光。她突然翻身壓住我,峨嵋刺擦著耳際飛過,將撲來的蝠面人釘在巖壁。

“他們用了血追術。”她扯開我衣襟,蘸著河水在胸口畫出血符。當十二道獸形黑影從四面逼近時,我體內的血藤突然自發結陣。藤蔓在灘涂瘋長成荊棘牢籠,每根尖刺都綻放出月光凝聚的虛妄之花。

黑影在花霧中哀號消散,少女卻突然用銀簪刺入我鎖骨:“忍住!”簪子挑出的竟是一截脊椎狀的血藤,末端連著跳動的大腦皮層組織——那是大伯種下的監視器。

紅河突然掀起逆流巨浪,浪尖上站著乘骨舟的二伯。他的西裝早已撐裂,鱷魚狀的軀體覆蓋著水晶鱗片,手中握著的正是母親當年沉河時的銀鎖。

“好孩子,該回家了。”二伯拋出銀鎖的瞬間,我腕間的血藤不受控制地纏向脖頸。少女的峨嵋刺突然解體重組,化作星軌羅盤罩住我們。在時空扭曲的強光中,我最后看見對岸山崖上,二十年前的自己正被推入血藤祭壇。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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