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爸這回能賠償多少錢？我爸這工作能給小霞嗎？”陶瑩感覺額頭一彎一彎的疼，耳邊還傳來聒噪的聲音。

腦海中的記憶還沒來得及消化，旁邊又傳來一道涼薄的聲音“媽，我爸這次賠償錢拿給我和雙鳳買房子吧，我單位那宿舍條件太差，我跟雙鳳打算搬出來住。”

“媽，我不管，你得給我留著上大學。”一個公鴨嗓子扯著嗓子嚎。

旁邊還有一道細細的哭聲，與旁邊這些聒噪的聲音形成鮮明的對比。

“媽，我爸雖然走了，可是咱們還得生活……”一道略顯刻薄的聲音響起。

“媽，你給個話……”

“媽，你聽到我說了嗎？……”

“媽……”

“媽……”

“都給我閉嘴，滾出去！”陶瑩暴躁的吼了一嗓子，睜開赤紅的雙眼，憤怒的瞪著眼前的眾人。

“媽？……”王寶軍被嚇了一跳，試探的喊了一嗓子，很難相信，平日子軟弱的母親怎么會這樣？

“媽什么媽，你媽死了，都給我滾出去。”陶瑩隨手拿了一旁的雞毛撣子憤恨的抽了出去。

剛剛圍的近的幾個兒子全都被抽中，隨后連忙手忙腳亂的跑了出去。

唯獨一個十三歲頭發枯黃，滿臉淚水的小姑娘，滿臉驚恐的看著陶瑩。

陶瑩跟小姑娘對視了一眼，扔了雞毛撣子，走回床上，砰的一下，倒在床上。

“媽，你怎么了？”王春桃瑟縮著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看著陶瑩。

“你先出去，我自己待會兒。”陶瑩嗡聲說了一句，然后拉過被子把頭蒙上，隨后聞到一股汗味兒，又煩躁的把被子扔了。

王春桃見了立馬輕手輕腳跑了出去，畢竟媽可是連三個哥哥都打了。

聽到關門聲，陶瑩翻了一個身，雙眼無神的望著黑乎乎的房頂，真的想直接從窗戶跳出……不對這是平房，跳出去也死不了。

早知道就把工作辭了，再也不那么拼命干活了，現在死了還不得好死。

活了三十三年，沒結婚沒孩子的，現在突然成了四十五歲的陶大媽。

三子兩女，還剛守寡。

偏偏這還不算完，這具身體死后重生，又氣死了，好死不死的自己接收了她的全部記憶。

七十歲，無依無靠，死在了街邊的彩鋼瓦棚子里，而且三個兒子還都是不差錢的那種。

陶瑩雙眼無神的望著房頂，這老太太還是一個重男輕女，又愛占小便宜的人。

可不管怎樣，她對兒子可是一心的，拆遷款全都給他們三個了。

對于兩個女兒那是比后媽還要后媽。

大女兒當年下鄉后，就留在了那了，后來更是直接死在了那。

大女兒“！！！！”陶瑩突然垂死驚坐起，驚恐的回想，陶老太太記憶里大女兒好像就死在老伴去世那一年，都沒出一個月。

本來陶老太太對大女兒并不關心，為啥記得這么清楚，那是因為老伴死的一個月內，大女兒王春妮和外孫女先后都死了。

大家都傳說犯了里呼，要是不好好答對，百天內王家還得死人。

這可是剛過了那十年的沒多久的八零年。

陶老太太一邊偷偷答對，一邊罵王春妮，死了也不挑時間。

生來就是克自己來了。

如今的陶瑩不這么想了，對于陶老太太的三個白眼狼兒子，陶瑩根本就不想管。

可是對于那對早死的母女陶瑩做不到無視。

陶老太太今年四十五歲，丈夫王大柱算是半入贅的，兩人生了三子兩女，大女兒王春妮二十五歲，大兒子王寶軍二十四歲，王寶軍是恢復高考后第一批大學生，如今是一個小辦事員，二兒子王寶民二十歲，供銷社車隊學徒、小兒子王寶山十七歲才高二，小女兒王春桃十三歲，開學初一

記憶里王春妮從小就特別懂事兒，三歲就開始幫陶老太太干活，五歲就開始踩凳子做飯，六歲就開始帶二兒子寶民，然后是寶山、春桃。

當年下鄉，王寶軍還需要家里貼補，王春妮卻能從嘴里省出來糧食往家里寄。

可是做為母親陶老太太沒有給予王春妮一分溫暖。

如今王大柱死了，還是死在了工作崗位上，王大柱是八級鉗工，機械廠的老師傅，廠子里答應給一份工作，再給三千塊錢的補償金，這些還不算喪葬費和同事們的人情錢。

這份工作給王寶民未來媳婦兒孫彩霞那是不可能了，因為陶老太太記憶里，這個孫彩霞可是幫王寶民開帽子廠的主。

想到這陶瑩突然間猛地起身，沖了出去。

“媽？”王春桃正在跟嬸子收拾院子。

今天是王大柱死的第七天，正好趕上七不出八不入，所以在家多擺了兩天，今天才下葬。

院子里的東西還沒收拾，王大柱的弟媳婦李桂英帶著兒媳婦兒、閨女幫著收拾。

雖然跟大嫂關系不好，可是看在死去大哥的面子上，李桂英還是沒辦法看著院子里皮片的。

“春妮呢？春妮還沒回來嗎？”陶瑩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寒著一張臉問。

“大姐估計是舍不得路費不愿意回來呢。”大兒媳婦兒趙雙鳳翻了個白眼兒陰陽怪氣的說。

陶瑩上去就是一巴掌，一雙死魚眼兇狠狠地盯著趙雙鳳。

“媽，你這是干啥，好好的打雙鳳干什么？”王寶軍嚇了一跳，連忙把趙雙鳳護在懷里。

“王寶軍，你死人啊，你就這么看著你媽打我，我倒了八輩子血霉嫁給你……”趙雙鳳被陶瑩打懵了，被王寶軍抱在懷里才反應過來，不依不饒的打著王寶軍。

“咋的，你還要打回來不成？”陶瑩被趙雙鳳尖銳的嗓音吵得頭更疼了，抬手又給了王寶軍一巴掌。

“你爸給我托夢了，春妮要帶著孩子去照顧他。”陶瑩不愿意再扯皮，直接說出來。

這一句話一說出來，院子死一般的寂靜。

“你們三個收拾收拾，跟我去靠山屯看看春妮，春妮最孝順了，你爸死了，她不可能不回來的。”陶瑩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就是控制不住的那種流下來。